第19章 韬光养晦
徐州城南的农田里，东方傲赤脚踩在泥土中，裤腿卷到膝盖，正弯腰插秧。六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他背上，汗水浸透了粗布短衫。周围耕作的农户时不时偷眼看他，既惊讶又敬佩。
“将军，这活儿我们来干就行了！”老农王伯忍不住劝道，“您的手里是拿剑的，哪能干这粗活呢？”
东方傲抹了把汗，笑道：“王伯，我十四岁前也是农家子弟。这插秧的手艺，还是跟我爹学的呢！再说了，这当官的跟老百姓没什么区别，我们打天下，那都是为了让老百姓吃的上饭，穿的上衣，日子过得更好！”
不远处的小路上，李辕带着崔浩微服经过，远远望见这一幕。崔浩低声道：“王爷，东方将军这些日子真就种田读书，全然不问军政。”
李辕目光深邃：“他插秧的手法确实娴熟，不是做样子。”他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复杂。
正说着，一群孩童嬉笑着冲向田间，为首的男孩举着一只竹蜻蜓：“东方先生！您教我们做的蜻蜓飞起来了！”
东方傲洗净手上泥土，接过竹蜻蜓轻轻一搓，那蜻蜓便腾空而起，引来孩童们阵阵欢呼。他蹲下身，耐心讲解其中原理，阳光下的侧脸温和而专注。
“走吧。”李辕突然转身，“不必打扰他们。”
崔浩快步跟上：“王爷，东方将军如此得民心，你看我们是否……”
李辕抬手打断：“他若真有异心，大可拥兵自重，何须如此？”话虽如此，眉头却从未舒展。
三日后，东方傲在自家宅院开设义学。院中枣树下，二十几个孩童端坐矮凳上，跟着他朗读《千字文》。朗朗书声飘出院墙，引得不少路人驻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东方傲手持戒尺，在学童间缓步穿行。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清泉流过卵石。
谢海诺在廊下碾药，不时抬头望一眼教书的情郎，眼中满是柔情。刘卿燕则带着几个大些的孩子辨认草药，将药理融入启蒙教育。
“东方先生！”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起手，“我爹问，为什么太阳东升西落？”
东方傲微笑，取来一个橘子当太阳，一个李子当大地，生动演示起来。孩子们瞪大眼睛，不时发出惊叹。
院门处，蒋芷悄悄出现，向谢海诺招手。两人凑到墙角低声交谈。
“孙飞让我来报信。”蒋芷笑声道，“冀州袁邵派兵进驻黎阳，似有南下之意。”
谢海诺皱眉：“妹妹，你也知道，傲哥哥现在不便过问军务……”
“我知道。”蒋芷点头，“孙飞说他们会密切关注，还请姐姐跟东方将军说一声，让将军放心。”
两人的对话被一阵马蹄声打断。院门外，李辕的亲卫队长赵昂带着几名士兵下马。
“东方将军！”赵昂抱拳，“王爷请您过府一叙。”
东方傲合上书本，对学童们温言道：“今日先到这里。回去把‘寒来暑往’四字各写十遍，明日检查。”
孩子们行礼告退后，东方傲才转身对向赵昂，“容我更衣便去。”
总督府书房内，李辕正在研读军报。见东方傲进来，他放下竹简，笑容亲切：“贤弟近日可好？听说你开了义学，颇受百姓爱戴。”
东方傲拱手：“大哥说笑了，近日闲来无事，略尽绵力。大哥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李辕示意他坐下，推过一杯茶：“冀州袁邵蠢蠢欲动，淮南孙元也厉兵秣马。贤弟以为该如何应对？”
东方傲捧茶不语，似在沉思。茶气氤氲中，他左臂星纹微微发热，提醒他这是个关键时机。
“大哥。”他放下茶杯，正色道：“傲有一请。”
“但说无妨。”
“请允我率一支偏师出征，为大哥扫平四方！”东方傲目光炯炯，“徐州乃根本之地，需大哥亲自坐镇。傲愿领兵在外，互为犄角。”
李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贤弟愿领多少兵马？”
“三万足矣。”东方傲道，“钱羽、孙飞随我出征，谢海诺、周诺彤、蒋芷等女眷留驻徐州，以示无他。”
这个提议正中李辕下怀，东方傲主动请缨出征，却将家眷留下，既是表忠，也是留质。更重要的是，富庶的徐州仍在自己掌中。
“贤弟忠心可鉴！”李辕拍案，“准你所请。三日后点兵出征，先取淮南！”
东方傲深深一拜：“傲必不负大哥所托！”
当夜，东方傲宅邸的书房灯火通明。钱羽、孙飞借着夜色秘密到访，三人围坐在地图前低声商议。
“大哥，你真要只带三万人去攻打孙元？”孙飞急道，“那厮号称十万大军呢！”
钱羽也皱眉：“而且我们的家眷留在徐州，等于把命门交到别人手里。”
东方傲摇头轻笑：“你们啊……看事情还是太浅了。”他指向地图，“徐州虽富，确是四战之地。我们带兵在外，看似冒险，实则海阔天空。我等此去，犹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再也不受羁绊！”
他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个大圈：“孙元、袁邵、刘锦盛……这些诸侯领地才是真正的粮仓。以战养战，以天下养徐州，岂不比困守一隅强？”
钱羽恍然大悟：“所以大哥这些日子故意示弱，就是为了今日请缨出征？”
“不错。”东方傲点头，“李辕生性多疑，若我们拥兵留守徐州，必生嫌隙。如今我们主动出征，他反而会全力支持粮饷。”
孙飞挠头：“那我们的家眷……”
“正因留在徐州，李辕才会放心供给。”东方傲胸有成竹，“况且有谢海诺和刘卿燕在，她们医术精湛，李辕更要善待。况且，过不了多久，李辕会亲自送她们过来的。”
正说着，东方傲左臂突然剧痛，星纹如烙铁般灼热。他强忍着痛楚，眼前却闪过几个画面。暴雨中的麦城，溃散的军队，还有……一个模糊的龙纹金冠？
“大哥？”钱羽注意到他神色异常。
东方傲摆手：“无碍。你们先回去准备，记住，此行凶险，务必谨慎。”
送走二人后，东方傲独自站在院中仰望星空。左臂的疼痛仍未消退，那是异能对未来的预警。这一次出征，恐怕不会如计划那般顺利……
三日后，徐州城南门外。三万唐军列阵以待，刀枪如林，旌旗蔽空。令人意外的是，自发来送行的百姓竟有数万之众，将官道两侧挤得水泄不通。
“东方将军，带上这个！”老农王伯挤到阵前，塞给东方傲一包种子，“淮南的水稻好，种出来记得带些回来！”
一群学童在蒋芷带领下，捧着一幅万民伞：“祝先生早日凯旋！”
东方傲下马接过，郑重交给亲兵保管。他环视这些质朴的面孔，心中暖流涌动。这一个月的辛苦耕耘没有白费，民心所向，才是真正的根基。
李辕亲自来送行，见此情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如常：“贤弟，此去珍重。徐州有本王在，不必挂怀。”
东方傲深深一礼：“傲必不负所托，为大哥开疆拓土！”
号角声中，大军开拔。东方傲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城墙上的谢海诺和刘卿燕。两人挥舞着手帕，身影在晨光中渐渐模糊。
钱羽策马靠近：“大哥，我们真要先去打孙元？”
东方傲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刚收到线报，袁邵已派大将阎良进军黎阳。我们改道北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孙飞兴奋地摩拳擦掌：“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早看袁邵那厮不顺眼！”
东方傲笑而不语，目光投向北方。左臂的星纹又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前路的艰险。但这一次，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预警，既为统帅，就当承担最重的责任。
大军行进扬起的尘土，如一条黄龙蜿蜒向北。徐州城楼上的李辕望着这一幕，久久未动。崔浩低声问道：“王爷，可要派人盯着东方将军？”
李辕摇头：“不必了。他若真有异心，就不会只带三万人，更不会留下家眷。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转身下城，“传令，加派兵力保护东方府邸，一应供给从优。”
崔浩暗自惊讶，这究竟是真心厚待，还是更高明的控制手段？君心难测，他也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