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休不寒而栗
跟着乔留下的线索和情报，休来到贝克兰德东区的一处街道，根据情报来看，那些工人只可能会住在这里。
不过，潘德涅瓦尔纳克斯工业竟然包下了一栋联排房屋作为给工人包办的宿舍，在一众工厂厂主中，这样慷慨包办住处的老板还真是少见。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为什么会包办住处了，在进入街道的这一路过来，路上有无数监视的视线锁在她的身上，当然，从官方的说法来看，这是在东区这样一个危险暴乱的贫民窟中维持工厂资产的重要安保力量。
但是这种说法骗得过那些政府文职人员却骗不过休，毫无疑问，仲裁人非凡力量给予了她窥破意图的能力，那些监察可不是什么安保，他们都是暴徒。
“哼...”
然而，困难越大，休越是感到兴奋，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能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困难，只有在外部压力的环境下，她的精神才得以完全集中...也许正是因为有这种特质，她才能成为一个体制内的反抗者。
在联排房屋的底层，有一个楼梯的入口，这楼梯联系着两排联排楼房，而那些工人此时正安置其中。
“咚咚咚...”
休敲开第一道房间的大门，而后，在一阵短暂的嘈杂声后，有个面容枯瘦，神情憔悴的男人开了门。
“谁啊。”
“警察。”休展示自己的搜查证，然后不给对方开口和质疑的机会，接着说道，“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案件，请你配合调查。”
话说的标不标准无所谓，在仲裁人非凡力量的帮助下，对方没有太纠结此事，只是木讷地转了转眼球，然后转身走进房间。
“请进吧。”
房间内乱糟糟的，充满了汗臭和潮湿的霉味儿，除了开门的男人以外，还有三个死人一样的男人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对这一切漠然无觉，疲惫的眼皮睁了一下，嘴中咕哝着什么，干枯的身子扭进自己的被子里。
从地面上的陈设来看，这个小小的房间起码住了八个人，但是，有几件衣服放在地铺的旁边，有几件衣服和地铺却被扔在角落堆放着——休推测有几个工人很可能长时间没回来，被其他同居的工人将衣服踹到了墙边。
休默默记在心中，然后说道：
“你们工厂停工了，你们老板怎么说的。”
眼中红光一闪，一瞬间仿佛有一种莫大的压力爬上了这男人的脊柱，他浑浑噩噩的神情瞬间消失了，只剩下紧张，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没！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们待在宿舍里...”
“虽然包伙食但是却不让我们离开这里...”
说完，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前这个警督一眼，在他眼中，眼前这个矮子却如同一头杀气四溢的雄狮。
“不让你们离开...那么，在你最后一天上工的时候，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的吗？”
男人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没有啊...我们就是正常工作...然后，晚上进了宿舍，就不让我们走了。”
休看着他的眼睛，很显然对对方并没有说谎的痕迹，于是，她看向角落那无人照看的几个床铺，说道：
“你们就这么几个人？”
“啊...不止，还有几个...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几个矿工和我们合居的，只是不认识。”
他努力睁开眼睛，麻木的瞳孔向上翻了翻。
“哦...我想起来了，自从停工开始他们就没回来过。”
“不只是他们，好像平日见到的那一大群人都没回来过...”
“没回来过？”休的眼神一瞬间锋利起来，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是啊...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是在军工厂工作的...唉...现在不复工，虽然还有工资，但是花不出去啊...”
休没有理会他的自言自语，仔细思考着最后的信息。
矿工，最后一次上工没有回来，然后现在却在封锁消息...
难道是矿难？
不对...单纯只是矿难并不稀奇，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上法庭，大部分时候私下赔偿10金镑就能了结。
除非...
休心中的不安一瞬间飙升到了极点，此时，环境中的恶臭嘈杂都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直跳，在那一瞬间，她立刻想到了最近各大正神教会的通知和军情九处特别要求需要留意的几起事件。
...还不能妄下定论，还需要更深层次的调查...休默默深呼吸，重新调整好心态。
“先生？”
男人的话语让休重新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
“你们的调查结束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
“啊...当然，不过你还需要签个字，我们要规整档案。”
休的脑子一团乱麻，只是麻木地从怀中掏出一份纸和笔，记录证据走流程。
可是，当男人看着那纸与笔的时候，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先生...我没有手指啊。”
“什么？”
这男人举起自己的手，十根指头各有不同的损伤，右手也就是他的惯用手的拇指还缠着绷带。
“哈哈...这是机器绞断的...”这男人不但没有觉得悲哀，反而还觉得休的反应很好笑，他麻木地眼睛锁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一点点翻动着伤口，像是战士在清点自己的勋章。
“干金属加工这个工作的，有几个不是断手断脚的呢。”
“嘿...这根手指价值十几苏勒呢。”
......
回到警局，休脱下警服，将自己的搜查证随手放在柜台上。
警督的身份不过是伪装，实质上她仍然是一个军情九处外勤组特工...但是现在，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从最坏的角度出发，潘德涅瓦尔，这个如日中天的贵族很可能和邪信徒扯上关系...这倒不怪她一惊一乍，实在是这样的发展太符合她经验中的那些做派了。
但如果要和这样一个风头正盛的贵族作对，一般的人恐怕早就遮住眼睛视而不见了...然而休拒绝这么做。
这不仅仅是因为休内心对正义的坚持，更是因为她拥有其他特工所不用有的优势——人脉，背景，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奥黛丽小姐，格莱林特子爵，佛尔思的非凡者交际圈...这些都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要调查潘德涅瓦尔家族产业，那么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就是她。
并且，她自身在代罚者，机械之心，值夜者那边有不小的关系。
“嗯，可以直接让非凡者方面入手，以我的名义...”
拿出纸与笔，休开始写举报信，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愣住了。
霍尔伯爵为首的政治派别和潘德涅瓦尔伯爵为首的政治派别似乎相互敌对...如果和奥黛丽小姐有关系的我做这件事情，很可能牵连无辜...政治斗争之残酷，让她迟疑了一阵。
于是，手中笔锋一转，开始撰写匿名举报信，同时，她开始撰写另一份报告。
这是给军情九处上层的，审批活动经费让她接着深入调查，建立一个更完善的调查计划，大批工人失踪，这件事情本身就透露出一种诡异的信号。
并且同时，她还要抽身寻找齐林格斯...而纳克斯工业可以交给同僚们先检查着，另一方面，这也是在看军情九处的态度，如果他们站在潘德涅瓦尔家族那一边，那么自己暂时只好作罢。
一想起那手指被绞断的工人的麻木面容，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