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冰雪葬礼
白无尘目送宁小鱼安全离开后,身形一闪,悄然跟上了那几个仓皇逃窜的山贼。
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借着夜色的掩护,如一道影子般无声无息地穿行在林间。那几个山贼显然被吓破了胆,一路上骂骂咧咧,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那具诡异的尸傀追上来。
**“他娘的,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一个满脸横肉的山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
**“早说了那寒潭邪门!大当家偏不信!“**另一个瘦高个啐了一口,**“以后尸体随便找个山沟扔了算了,这鬼地方老子再也不来了!“**
**“怕什么!“**领头的独眼汉子强装镇定,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包袱,**“今天抢的银子够咱们快活半个月!走,回去让大当家摆酒,冲冲晦气!“**
白无尘眼神微冷,但并未出手。他需要找到黑风寨的老巢,彻底斩断这条祸害乡里的毒瘤。
约莫一个时辰后,山林深处出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寨子。木制的寨门高耸,两侧插着火把,几个放哨的山贼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开门!老子们回来了!“**独眼汉子粗声喊道。
寨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嘈杂的喧闹声。白无尘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翻上寨墙,伏在屋顶上观察。
寨子里灯火通明,数十个山贼正围坐在篝火旁喝酒吃肉,中间的空地上,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被捆着,瑟瑟发抖。
**“大当家!“**独眼汉子快步走到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面前,谄媚地递上包袱,**“今天收获不错,就是……寒潭那边出了点邪门事。“**
刀疤壮汉——显然就是黑风寨的大当家——眯起眼睛,掂了掂包袱里的银子,冷笑道:**“什么邪门事?“**
独眼汉子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道:**“潭里爬出来一具会动的骨头架子……“**
周围的山贼闻言,顿时安静下来,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
**“放屁!“**大当家猛地一拍桌子,**“少他妈自己吓自己!“**
他站起身,一脚踹翻独眼汉子,恶狠狠道:**“今晚摆酒!明天继续去附近的村子收'保护费'!谁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剁了他喂狗!“**
山贼们不敢再多言,只能强颜欢笑,继续喝酒。
白无尘冷冷注视着这一切,心中已有计较。他悄然后退,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寨子角落的一间小屋——
屋门紧闭,但窗口却透出微弱的烛光,隐约可见一道纤细的身影。
夜色如浓墨般倾泻而下,吞噬了整座黑风山。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卷起枯枝败叶,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半轮残月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只在云隙间透出几缕惨淡的微光,照得山间树影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
黑风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十几堆篝火熊熊燃烧,将中央空地照得亮如白昼。粗木搭建的寨墙上插着火把,在风中摇曳不定,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劣酒的酸臭和血腥味的混合气息,令人作呕。
三十多名山贼围坐在篝火旁,个个袒胸露腹,满脸油光。他们用沾满污垢的手撕扯着烤得半生不熟的野猪肉,油腻的汁水顺着胡须滴落在脏兮兮的衣襟上。一个独眼大汉仰头灌下一整坛烈酒,酒液从嘴角溢出,在火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活像鲜血。
“哈哈哈!今天那老东西跪着求饶的样子,真他娘的解气!“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拍着大腿狂笑,露出满口黄黑交错的烂牙。
“要不是他闺女咬舌自尽,今晚还能多些乐子!“旁边瘦猴似的山贼舔着嘴唇,浑浊的眼珠里闪着淫邪的光。他粗糙的手掌正掐着一个少女的脸颊,强迫她往自己酒碗里倒酒。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单薄的衣衫被撕得破烂,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紫淤痕。泪水在她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
寨子西北角的瞭望台上,两个哨兵正倚着木栏打盹。其中年轻的那个突然一个激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老张,你听见什么动静没?“
“有个屁动静!“满脸褶子的老哨兵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这鬼天气,连只野兔都——“
话音戛然而止。年轻哨兵疑惑转头,只见老张的喉咙上突然多出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他惊恐地张大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一柄薄如蝉翼的冰蓝色长剑已悄无声息地刺穿了他的咽喉。
月光下,一道修长的黑影如鬼魅般浮现。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袭玄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面容清俊如谪仙,眉目间却凝着万年寒霜。最令人胆寒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的瞳孔中,仿佛有冰晶在缓缓旋转。
“第...二...个...“白无尘轻声道,声音冷得能冻裂骨髓。他手腕微转,剑锋上凝结的冰晶簌簌落下,竟未沾染半点血迹。
牢房设在寨子最潮湿的角落,木质栅栏上凝结着厚厚的霉斑。十几个女子蜷缩在散发着腐臭的干草堆上,手腕脚踝都被粗麻绳磨出了血痕。最角落里,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正发着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上次哭闹的孩子,被山贼当着所有人的面摔碎了脑袋。
“咔嗒“一声轻响,牢门铁锁突然裂成两半。女子们惊恐地抱成一团,直到看清来者不是山贼,才有个胆大的颤声问道:“您...您是...“
白无尘的目光在扫过小女孩时微微一顿。他解下墨色大氅轻轻裹住孩子,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能走路的扶着伤者,抱好孩子。“他声音很轻,却奇异地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后山第三条岔路往东,山脚有接应。“
那年长的妇人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恩公大德,可这些畜生...“她抬起泪眼,脸上交织着恐惧与刻骨恨意。
白无尘伸手虚扶,一股柔和灵力托起妇人。月光透过栅栏照在他半边脸上,那轮廓宛如冰雕:“天亮之前,黑风寨会成为历史。“
当最后一名女子消失在密林中,白无尘转身望向喧嚣的宴会场地。他缓步走过满地狼藉的寨院,靴底碾碎一只醉醺醺的山贼落下的酒葫芦,琥珀色的液体渗入泥土,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篝火旁,山贼头子“黑阎罗“正搂着两个抢来的女子灌酒。这巨汉身高近两米,裸露的上身布满刀疤,最骇人的是从左肩斜贯至右腹的一道蜈蚣状伤疤——那是他当年生撕了一个捕快后留下的“勋章“。
白无尘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火光边缘。
最先发现他的是个独臂老贼。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手中酒碗“啪“地摔得粉碎。“有...“警告还未出口,老贼突然发现自己的视野天旋地转——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躯体喷涌而出的血泉。
“什么人?!“黑阎罗暴喝一声推开怀中女子,沉重的九环大刀将地面劈出半尺深沟。三十多个山贼瞬间酒醒大半,抄起五花八门的兵器将白无尘团团围住。
白无尘垂眸看着剑尖滴落的血珠,忽然笑了。那笑容让最凶悍的山贼都脊背发凉——就像雪山之巅突然绽放的冰莲,美丽而致命。
“玄霜剑诀·千山雪。“
随着剑锋轻扬,整个寨院的温度骤降。篝火“嗤“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的暴风雪。鹅毛大雪中,白无尘的身影幻化成数十道残影,每道残影都精准地刺向一个山贼的咽喉。
黑阎罗怒吼着挥刀劈向一道残影,却砍了个空。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大刀结满了冰霜,紧接着刺骨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低头看去,晶莹的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全身。
“你...到底是...“冻结的声带再也发不出完整音节。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黑阎罗看到那个魔鬼般的年轻人正俯身捡起地上一个小木偶——那是高烧小女孩唯一没被抢走的玩具。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山脚下等待的村民们突然听见震耳欲聋的坍塌声。抬头望去,整座黑风寨在晨曦中轰然崩塌,无数冰晶折射出七彩光芒,宛如一场绚丽的冰雪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