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剑侠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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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香榭落

“卢钰姑娘,原来是你,我听你爹说起过你,今日还是头一回见,你来酒楼何事呀?咳,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孩子不得造次,快来见过大师。”

少女见胡毅身躯颤抖,面色铁青,也是吓一跳,还未回答,却听扬州都尉黄亭站出来说话,笑容有些似是而非。

黄亭这一通话好不流利,既带着贸然相认时的奇怪,又满含不幸之事悄然被他化解的幸运,还以一种恰到好处的说教与礼貌结尾,当真如珠走盘,密不透风,若非在官场上混迹惯了的,谁能做到?

少女诧异道:“我来看我爹呀,他不是明天就要退隐吗,我和我妈从杭州过来接他,你是何人?这老和尚也认得我爹吗?”

黄亭和蔼一笑,道:“原来如此。卢镖头与我和恒沙大师都是好朋友,镖头说你自幼跟娘生活,不在身边,想是不常到镖局,不认得我们也是有的。”

少女并不理他,倒是瞪了一眼恒沙,嗔道:“大和尚,你看着不像坏人,既是我爹朋友,为甚么要纠集仇家谋害于他?”她偷偷伏在墙外不久,听见胡毅要寻他父亲的仇,倒以为恒沙是主谋,召集众人密谋破坏明日分金大会。

恒沙眉头微皱,笑道:“小姑娘误会了,老衲是来劝和的,众家英雄皆可作证。”他早先已察觉墙外风声微动,想是有人偷听,只不点破,没想到是个少女,还是卢义之女,属实也是意外。

哪知林凌抓住时机,阴冷一笑道:“大师可是出家之人,怎么扯谎?我方才明明听见大师指使这少年如何将卢镖头斩于分金台上!大师传授的好武功啊。哼,此事六臂先生可以作证。”他毫无血色的纤长手指着胡毅,又看向六臂老人。

六臂老人会意,朗声道:“不错,事已至此,老夫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说实话。原来为了香火钱的事,咳,大师竟然出此下策。据我所知,卢镖头待贵寺可是不薄啊,大师如此行为,犯了杀戒和两舌恶口之罪,如何面见佛祖!”

林凌见少女姑娘将信将疑,忙接话说道:“姑娘,这老秃驴要害你爹,不可放过了他。各位父老兄弟,高旻寺恒沙方丈图谋不轨,已被我等抓住了,快来看呐。”这一连串的话,绘声绘色,卢钰不由得信了七分,楼下来往人群听言更是纷纷驻足。

林凌与六臂老人忌惮恒沙已久,眼见明日闹事无望,就要拨弄是非,将恒沙从神坛上扳倒下去。二人一唱一和,门人也跟着一阵高呼应和,一时间香榭楼下挤满了人。

恒沙卓锡高旻寺多年,围观百姓无人不识,听言也跟着起哄,初时还不相信,但听林凌与六臂老人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也跟着责骂起来。

过不多时,围观之人越聚越多,将一条小巷堵得水泄不通,巷子中弥漫着嘲讽、叹息、冷笑、揶揄之声。好好的一场英雄聚会,刹那间竟成了市集百姓观光看笑话的场面。这一突变,谁也没能料到。

恒沙待欲开口,哪里还有机会。他本是一腔热血,欲为卢义发声,不想被两个小人有机可乘夺了势头,任他武功再高,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众家人马各怀鬼胎,早就对他今日聚会颇有微词,欲要辩解,不免在大庭广众之中一顿饶舌,有失大德名望,况且百姓未必愿意相信;倘若他一时气不过,当下对林凌与老人动手,众目睽睽之下,反而坐实了二人的口舌,那就更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恒沙无奈至极,左思右想,只有一招走为上,以免沾惹更大麻烦,毕竟众口铄金,危言耸听,最是可怕。

陆适乔飞未必能理解老和尚的苦心,双双护在恒沙身前,生怕这些不问是非的群众投来不明之物,恒沙微笑着摇摇头,他那金色的脸庞顿时失去了神采,在日暮西斜的扬州城中显得更加枯瘦了。

陆适心中气恼,欲要开口为他辩解,只见恒沙合掌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转眼就已消失在人群当中。

乔飞怒气冲顶,双掌拨开两边人来,就要冲林凌和六臂老人击去,陆适一把将他抢下,劝道:“你伤势未愈,此时动手必然吃亏,乔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仇我陆适也记下了,今晚好好养伤,明日大会再来算账。”

乔飞心想有理,冷静下来,不知所措,陆适忽然叹息道:“大师的云雷音何等雄浑,此时竟被逼得无声无息。”乔飞一脸苦笑低头无语。

恒沙既已离去,热闹便也没什么可看的,百姓渐渐散开,依旧各行其是。众路英雄也都相继走远,云秋鸿早已不见踪影,赵家拳赵济、福顺镖局王尔达也都负伤遁走,只有乔飞与两个年轻还在。

三人两伤已不足为虑,林凌与六臂老人终于等到一个绝佳时机,他们的鬼主意就要成熟。想到这里,二人心下大喜,趁乔陆胡不备,已袭到卢钰身后。

卢钰不见了恒沙踪影,正左顾右盼,冷不防被老人铁棒从背后点中,这一击正中风府穴,少女立时便晕倒过去。林凌鬼手虽快,毕竟吃了手短的亏,鬼手扑空,少女已被老人抢在怀中。

林凌大喊不妙,六臂老人平生有两大喜好,女色为上,盗马其次,这少女如花似玉,被他抢走必遭毒手。

“老色鬼,先还我,别坏了老子大事!”林凌一边骂他,一边夺路而出。其实这二人各怀鬼胎,一个纯属贪色,一个却是想劫持少女从而逼迫卢义就范。

六臂老人虽然矮壮,身法倒很凌厉,转眼间已跨着一匹红马抢了出去,将少女横放在马背,对林凌笑道:“哈哈哈,林帮主,先来后到,让老子今晚先爽了再说!”

林凌气不打一处来,一时没了主意,却见胡毅高喊:“是我的赤兔!还我马儿。”陆适乔飞闻声跑来,向酒店门前瞥去,果见他与师弟栓住的一黑一红两匹爱骑只剩下受伤的乌骓正马蹄四扬,赤兔确是不见了踪影。这二马如同二人,手足情深,乌骓见赤兔被陌生人骑走,意欲挣脱出去寻它。

胡毅忙冲远去的赤兔连打几个口哨,示意召回,但那赤兔仿佛中了魔咒一般,竟对之充耳不闻,胡毅一时茫然若失。

原来神驹门六臂老人除棍法外,控马更是一绝,赤兔已被老人下了“伯乐醉心酥”,这种迷药以曼陀罗花加乌头制成,一旦散出,人马俱乖,无有不从。老人一药两用,不知借此顺手牵走多少良驹与妙妇。

再说陆适见少女被虏,骑上乌骓就要追去,不料七枚银针迎面射来,林凌已欺进跟前,也要夺马。

陆适侧身闪避躲开银针,林凌突从马腹鬼手拍到,陆适大吃一惊,匆忙与之对上一掌,只觉对方劲力古怪,经不住向后摔出,落下马来。

乔飞见状一招“大浪淘沙”双掌齐出,前赴后继向林凌猛击,但他伤势未愈,只发出三四成掌力,林凌就势单掌接下,借力即向马上纵去。甩手又有七枚银针接连打出,乔飞斜身躲过,林凌人马已抢出三丈。

陆适眼见人马渐远,心里十分难过,但他并未吹哨召回乌骓,乌骓此前已受了轻伤,他生怕一旦召回,林凌气急败坏便要将乌骓杀害。

乔飞道:“这姑娘无辜受人摆布,咱们不可不管。追!”话音方落,掌风已至,瞬时打倒三名神驹门弟子,也抢下三匹马来。陆适胡毅一跃而上,二马当先冲了出去,乔飞紧跟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