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连环反制计划！
酒吧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陈黑子粗重的喘息和枪身轻微的颤抖声。
那黑洞洞的枪口，像一只冰冷的毒蛇之眼，死死盯着罗夏。
曾经无数次，这把枪是罗夏后背最可靠的屏障，现在却成了悬在他胸口的利刃。
罗夏没动，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失望，痛心，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但他脸上只有冰封般的冷静。
他清楚得很，现在只要他稍微一动，哪怕只是皱一下眉头，都可能让眼前这个被酒精和愤怒冲昏头脑的兄弟扣下扳机。
那后果，不只是他们俩玩完，整个华人帮都会瞬间炸锅，彻底分裂，那才是正中某些躲在阴沟里家伙的下怀。
他缓缓抬起双手，不是投降，而是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然后，慢慢地，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配枪，轻轻放在了旁边的吧台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黑子，”罗夏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几乎让人心碎的疲惫，“我们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一起在街头挨饿，一起给陈先生挡刀，一起在码头把爱尔兰佬打得屁滚尿流……你告诉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觉得，我会为了这点权力，把兄弟卖了？把华人帮卖了？”
他的话不重，却像锤子一样砸在陈黑子心上。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画面，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夜，瞬间涌上心头。
“老大他不是那样的人！”门口传来一声焦急的嘶吼，悭哥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脸都白了，“黑子！你疯了吗！把枪放下！”
悭哥几步抢到两人中间，挡在罗夏身前，对着陈黑子急切地比划：“你想想！陈先生刚走，福伯他们就跳出来逼宫，金龙酒楼那晚多凶险！要不是老大早有准备，我们都得死在那！还有码头那一仗，死了多少弟兄？老大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他扛着多大的压力在收拾这个烂摊子？改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剩下的弟兄有口饭吃，不再像以前那样被人当狗一样打杀！”
悭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陈黑子滚烫的头脑上。
他看着罗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他放在吧台上的枪，又看看挡在前面的悭哥，眼里的疯狂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挣扎和痛苦。
是啊，他怎么会怀疑罗夏？这个带他们走出泥潭，给他们尊严和地位的大哥？可是……
那些流言蜚语，那些煽风点火的话，还有罗夏最近确实有些“独断”的行事风格……他妈的，到底该信谁？他握着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握不住。
罗夏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动摇。时机到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慢慢地，向陈黑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摊开掌心。
“黑子，回来吧。有什么误会，我们兄弟坐下慢慢说。别让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杂碎得逞。”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只伸出的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温度。
陈黑子看着那只手，那只曾经无数次拍过他肩膀，无数次和他碰杯，无数次在战斗中拉过他一把的手。
酒精带来的冲动和被谣言煽动起来的怒火，在这一刻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退。
“老大……”他喉咙哽咽，眼眶瞬间红了。
“哐当！”
左轮手枪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黑子猛地扑上前，一把抱住了罗夏，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老大！我对不起你！我他妈混蛋！我差点……”
罗夏也紧紧回抱住他，用力拍着他的后背，什么也没说，但兄弟之间的情谊，在这一刻尽在不言中。
悭哥站在一旁，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妈的，刚才真是吓死个人。
兄弟间的裂痕暂时弥合，但酒吧里的气氛并未完全放松。
罗夏松开陈黑子，捡起地上的枪，重新别回陈黑子腰间。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刚才那要命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罗夏拍了拍陈黑子的肩膀，随即脸色一沉，“刚才的事，是有人在背后拱火，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不需要刻意去想，那种熟悉的、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应】再次浮现，虽然不如码头和金龙酒楼那晚强烈，却像跗骨之蛆，提醒着他，危险从未远离。
是谁？福伯那些不甘心的残余？趁火打劫的意大利佬或者其他什么杂鱼？还是……警局里那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坎贝尔？
妈的，这些老六，心眼子真多。我有密集恐惧症，你们这帮家伙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密，我看着难受。
罗夏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几个模糊的影子闪过。必须把这些藏在暗处的蛆虫揪出来，不然华人帮永无宁日。
“悭哥，黑子，”罗夏坐回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抿了一口，眼神变得锐利，“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
他看着两人：“接下来，我们双管齐下。明面上，改革必须继续推行，而且要大张旗鼓地搞！”
“大张旗鼓？”陈黑子刚缓过劲来，还有点懵。
“对！”罗夏点头，“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华人帮要变天了！旧的规矩，旧的利益链条，统统都要打破！论功行赏，能者上位！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争取底层兄弟和中间派的支持，把那些还想抱着旧规矩不放的老家伙彻底孤立起来。这是阳谋，让他们看着我们动，却又无可奈何。”
“那暗地里呢？”悭哥问，他知道罗夏肯定还有后手。
罗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暗地里，就得用点手段了。他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喜欢挑拨离间吗？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看向陈黑子：“你刚才差点被当枪使，就是因为有人在你耳边吹风。这种反间计、离间计，咱们也得用起来，让他们自己人咬自己人，狗咬狗一嘴毛！”
“先从谁开始？”陈黑子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眼神里充满了狠厉。
“福伯那帮人的残余势力。”罗夏手指在吧台上轻轻敲击，“他们是现在内部最不稳定的因素。悭哥，你负责放出风声，就说……我要对所有参与过金龙酒楼事件、或者跟福伯他们走得近的人，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宁杀错，不放过。”
“这……会不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悭哥有些迟疑。
“要的就是他们跳墙！”罗夏冷哼，“他们现在就是一盘散沙，互相猜忌。这个消息一放出去，那些心里有鬼的，为了自保，肯定会互相出卖，甚至火并。咱们只需要看着他们内讧就行。正所谓，瓮已备好，只等鳖到。”
“高！老大，这招高！”陈黑子眼睛一亮。
“这只是第一步，攻心为上。”罗夏继续布置，“同时，我们也不能光靠自己。悭哥，你路子广，去联系一下其他几个和我们暂时没有直接冲突的帮派，比如……道上那几个爱尔兰小帮派，或者布鲁克林区的几个小势力，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临时的‘盟友’。还有，警局内部，坎贝尔那条老狗不是人人喜欢，找几个跟他不对付、又贪财的，给点好处，让他们在关键时候帮我们递点消息，或者……制造点麻烦。”
“拉拢外人？还有条子？”陈黑子皱眉。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罗夏看着他，“敌人不会跟我们讲道义，我们也不能太死板。只要能达成目的，暂时利用一下又何妨？等我们站稳了脚跟，再慢慢跟他们算账。”
一个连环反制的计划，在罗夏脑中迅速成型。阳谋推进改革，凝聚人心，稳固基本盘；阴谋分化瓦解敌人，借力打力，清除内鬼和外部威胁。
“明白了，老大！”悭哥和陈黑子齐声应道，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斗志和对罗夏的绝对信任。
“黑子，”罗夏最后看向陈黑子，语气严肃，“盯紧那几个最喜欢在背后嚼舌根、散布谣言的家伙，尤其是之前跟权叔、茂叔混的那几个。必要的时候……”
罗夏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陈黑子用力点头：“放心吧老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