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竦曜星汉，采食圆满
泰山，磨砖作镜壁前。
“让他先睡一会吧，别打扰他。”
碧霞剑仙派的老道人，在一旁注视起周游：“这位小道友，道行也不深，和我们一样，是凡夫俗子。从玉皇顶奔到这里，又往山下走了个来回，早该是累坏了。”
门派道场在后山的半山腰，老道人当时为了试探周游的道行深浅，从山顶往下跑，让他在后面跟上。
平常路人游客需要一两个小时才能下来的路程，他们短短二十分钟就跑完了。
“不修炁力，硬咬着牙跟到这里，这位小道友实属心性坚韧了。”
这时，一名旁观的弟子低声呼道：“太师叔祖，你看照壁上！”
众人纷纷瞧去，周游身后的影子落在磨砖作镜壁上，十几股细细丝线连入他的影子，时不时出现几颗水滴珠串似的圆影，沿着细线一同汇入他体内。
采食飞根第一境，如穿石滴水，点点沥沥。
“他才刚学了一遍，这才几分钟？”
“看来是有天赋在身的啊。”
还没等众人议论更多，却见这些细线缓缓胀大，少时便成了两指粗细的更浓厚炁影。
“这……”
第二境，如溪涧涓流，汩汩潺潺。
老道人脸色呆愕，他转头问向邹玄青：“玄青，你冲到第二境，用了多长时间。”
“太师叔祖……”
邹玄青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游和他背后的照壁：“我学会采食飞根，用了一个多月，是这些年弟子中，速度最快的了……”
“突破到第二境，用了将近两年，也是最快的……松涛师兄用了四年多。”
说罢，邹玄青的嘴张着，一时忘了合拢：“又变了！”
周游身后，二指宽的数道涓流，再度扩大，变为一拳多宽的纤绳炁影。
第三境，如河渚绳纤，拳拳梢梢。
“这……”
邹玄青坐到地上，表情带上几分颓然：“怎么会有人，能这么轻易就达到第三境……”
他从小便在泰山里面出生，遵照剑仙派门规应当永不出山，而师祖们体恤他年轻，允许他每两年出一次山，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其余时间，他便一直潜心修炼，研习道经、采食飞根、锻炼武艺、与虎学语，其他弟子自然而然奉他为首。
然而，看到自己苦修了快二十年的成就，一瞬间就被另外的人轻易超越了，这一时的滋味，让邹玄青莫名百味杂陈。
又过了几分钟。
同样闭目入静、采食飞根的杜松涛，骤然睁开眼睛。
“我周围的飞根全乱了，修不下去……”
他眼睛只往旁边一瞥，便惊得径直坐起身来。
“周师兄？他！”
照壁上，数道砥柱般宽的炁影，汇入周游影子中。
虽然只是虚影，但近在咫尺的杜松涛，仿若可以感到其中几乎凝为实质的澎湃奔流。
杜松涛心下稍一比量，如果说之前他们采食飞根的，像是忸忸怩怩的毛巾里挤水，那么眼下这一幕，便是大江之水天上来，淋漓洒洒尽入周游一人体内！
第四境，如大江伏流，洋洋泻泻。
“太师叔祖，这是？”
“我们离照壁远一点。”
老道人吩咐弟子们隔开一段距离，他目光定定：“不定还有其他变化。”
十几分钟后。
照壁上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旁观的碧霞剑仙派众弟子们，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炁影不是消失了，而是连山亘立的整面磨砖作镜壁上，皆为浓郁至极的炁影！
“采食飞根的第五境……如溟海闳肆，沸沸汹汹。”
他们噤声不语，他们难以想象，周游仅仅这一会儿工夫的采食飞根，怕是要比他们数代弟子百年来采食的总量，都要超出许多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
众人接连起身，照壁上似乎又有了异动。
短短的时间内，周游从初入第一境，飞速攀升到了人所未至的第五境。
那第六境的大圆满呢？
他们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果不其然，如同水注到了一个峰值，渐渐地，照壁上的影子开始逸散，转而从夜空穹顶坠下更多炁影。
这下，连照壁映出炁影的功用都不需要了，第六境的采食飞根，赫然肉眼可见！
接空连地，状若天柱！
方圆数里，奇观可见。
采食飞根，第六境大圆满，如银霄冲斗，竦曜星汉。
“师叔祖！”
中年道士大为失色，急道：“这样下去，前山的那么多人，都能看见这边的异象！”
“太师叔祖，快喊醒他吧！”
老道人咳了一声，还未发声，恰好在此时，周游恍然醒来，睁眼就见碧霞剑仙派众人，远远地绕他成半圆列次。
不少弟子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呆如木鸡来形容了。
“怎么了？”
周游起身，他的心神魂识，刚从千年前的“虚夷县城隍庙”回来，头脑稍感一阵短暂清明，又一阵昏昏欲睡。
“老仙长，我先叨扰一下，借地睡个觉？”
一旁的杜松涛如梦初醒：“快请，周师兄，请这边！”
……
……
一觉睡醒，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周游揉着太阳穴，在床上坐起。
床下一角，正蜷缩着那只黏他的黑虎。
见到周游睡醒，它小声“喵嗷”了一声，悠悠走过来，蹭动他的裤管。
“你这家伙，到底是虎还是猫啊。”周游笑笑，伸手摸摸它的头，手指好奇地在它唯一一处发白毛发的那道痕上触触点点。
片时有弟子听见房内动静，端来了肉干、面饼和热茶。
周游填些肚子，肉干揪一揪，和脚边的黑虎一起分吃。
正喝口茶间，又听耳边那声熟悉的娇脆嗓音。
“周游周游~”
周游笑得乐弥弥：“灵筝，你都不知道，再听到你的声音，我多高兴。”
这姑娘轻巧地“哼”了一声，随即她讶然启唇：“欸！这不是泰山幽都虪嘛？怎么你们千年之后还有！”
黑虎听到了凭空的声音，忽然就耳朵支起来：“喵嗷？喵嗷！”
“我正要和你说呢。”
周游摸着虎头，笑道：“看来我们两个，日后的情谊笃深，是跑不了——我拿到道种志异了，而且，好像还不是一般的低阶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