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临大宋
“嘿，可找着你了！”
周游身后响起一个尖锐气急的细嗓声，他往旁边一撤步，让后面的人想抓他领子，却扑了个空。
“你这个死道士。”
一个身穿缺胯衫子的瘦脸小个子男人，一手捧着本账簿，一手将鸡毛笔插到他的束发结上。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闪婆鬼呐。”
周游不解地上下打量他，惹得这人不高兴：“看什么！让你逃了白天的蒿里役，爷我不给你计较了，你现在立马去吏房，有活计等着你。”
周游站着不动，他瞪大了眼：“还看！别以为你叫了城隍爷一句大人，城隍爷就真关照你了。告诉你吧，你这样的鬼我见多了，仗着生前有点身份薄产，死后来了城隍庙报到，也不敛着点脾性。滚滚滚！偷懒耍滑，耽误了吏房的活儿，你就等着挨桃木大棓毒打吧！”
听这人絮絮叨叨了一堆，周游只问他一句：“吏房在哪儿？”
这人气得牙颤：“你你你！不仅是个闪婆鬼，还是个傻子鬼！你你你气死我了！出门，东边！知不知东边是哪里！”
“还真不知道，初来乍到，掉方向了。”
周游冲他一拱手：“我自己去找找。”
他朝门外走去，只听身后响起气急败坏的跺脚声和“哇呀呀”。
……
“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间城隍庙啊。”
周游心里思量：“现在，应该是天圣二年，灵筝通过倏忽来到了2024年，我也被倏忽的力量影响，能穿越来1024年。”
一路走向吏房，途中遇到个亭子，周游闪避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可以穿过梁柱。
“我在宋朝的身份，好像是一个新死之鬼，在城隍庙里，有服徭役的要求。”
“还有，刚刚那个管账小厮，叫我‘闪婆鬼’，是指我白天从这座庙里里凭空消失么？”
他读过不少志怪小说，知道闪婆是一种巫觋的说法，代表迅速、通灵一类的能力。
《水浒传》中，有个梁山好汉王定六的混号就是叫“活闪婆”。
穿越到宋朝，周游这时体会到赵灵筝心神消耗的不易了。
在自己原来的现代世界，他应当是正在入睡中。
可是现在自己行走在城隍庙中，满身的疲惫得不到任何缓解。
相当于在2024年吭哧吭哧累了成天成夜的，到了1024年的大宋，还要加班赶工？
进了吏房，四个手持桃木长棍的壮汉，分别把守房内四角，盯守里面几十个鬼魂在来来回回搬运书册。
周游猜测这四个人是后行县役一类的差人，其中有个见了他，大呼道：“哟，这不是城隍爷的亲戚么！在外面飘够了，还知道回庙里呢。”
他指了指房间内堆积成山的纸堆和竹简：“看见了没，你的蒿里役，就是把这些个东西，搬给后院的几位师爷审阅，师爷们说扔到哪儿去，你再搬到哪儿去。”
“哎！”
另一个壮汉远远地吓声道：“要是再闪到其他地方，你提前说一声，就算你是个闪婆鬼，也得老老实实服完蒿里役。”
既然是服役，那看来自己作为劳动力，暂时比较安全，不会把他们这些魂魄投畀志异猛鬼之口。
周游现在最想搞清楚这座城隍庙在哪，他默默地走到一堆书册面前，刚想捡起一本，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哎！”
旁边的差人提醒：“拿上那块寿衣布，再搬书。”
周游拿起他说的那块布，再用布去包裹书册，果然就能拿得起来了。
只是这一动作好像比平常更为吃力，他感觉自己手上火辣辣一片，像是燃起来了一样，一本薄薄的书册也好像有十几斤重。
他加入忙碌穿梭的众鬼队列中，希图和哪位仁兄搭个话，搞清楚自己更具体的处境。
刚收服了一只不明的道种志异，他还期盼着赵灵筝再次穿越到2024年，教他如何开启修仙一途呢。
搬了几趟书，后院几个师爷露天横桌而坐，手间算筹拨珠噼里响，书册过了他们的目，他们一会儿指示众鬼“烧了”，一会儿指示“留下”，一会儿又是“扔后面去再整整”。
“好像是在销账啊。”
周游拿着一本书册，到了院堂西角落的一个土炉子前。
前面一个老者模样的鬼，看向手里的书册，心疼得叹息不已：“唉，多好的纸啊，写了这些没头目的烂账不说，现在又要一把火烧了，唉，糟蹋好东西，糟蹋好东西唉！”
“老人家。”
周游递过去手上的书册：“您说什么糟蹋了？”
老者鬼转过身子来，指指书册：“后生啊，你学道，也该是识文断字的，你看看，这是澄心堂纸，就算是次品，也要一百文一张，不是一本，是一张啊。”
“这么贵……”周游小声，他记得北宋期间造纸术已经有所发展了，“这种纸，不是凡纸？”
“当然不是。”
老者痛心地摸摸书页，手掌虚穿过去：“澄心堂纸，南唐后主李煜发明而作的精贵物啊，按理说……”
他悄悄地抬眼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城隍爷区区的玄七品县城隍，还轮不到他用这种纸，实在是僭越了啊。”
县城隍，玄七品。
周游稍微放下心来，一县之内，玄七品。
赵灵筝那姑娘是玄五品的剑修，真要是同城隍庙起了不虞的过节，那么他们这边也吃不了亏了。
“老人家，请问，这里是什么县的城隍庙？”
“怎么，你不是虚夷县本地的人？”
老者奇怪地端详他两眼：“哦，我识得了，你是那个白天消失不见了的道士，像你们这种有本事的鬼，是得发配得离原籍远点。”
“虚夷？”周游没听过这个县名，“请问老人家，离北海县远不远？”
“不到百里，挨着的。”
问到了县名，就好办了。
周游想到赵灵筝嘱咐过他，假如穿到了宋代，可以尝试逆行“心神充化”的那段诀要，或许能掌控自己的魂识，自行往来于两界之间。
他将书册扔进火炉里，心里默运一遍，一股暖流从四肢百骸回到心脏处。
周游的魂魄逐渐变淡，意识也稍微模糊。
“后生，你、你这？”
老者被吓得连连退后。
“老人家，莫怕。”
周游对他一笑，借用了这些衙丁误会他的说法：“我应该是个闪婆鬼，闪来闪去的，行踪不定。”
“老人家，有缘就过两天再会。”
等他和灵筝碰一下头，有了更多的自保手段，再回来一游千年前的仙侠大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