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上下求索,登堂入室
20世纪60年代的中医研究院,名家荟萃,济济一堂。浓厚的学术空气、丰富的图书资料使他如鱼得水,踌躇满志。初到中药所的一两年,周超凡阅读了十几部本草著作,并做了大量读书笔记;在实验室里,看到也做了一些药物的动物实验。但是他却陷入了困惑中:一种药物有多种甚至数十种化学成分,在不同的方子不同的配伍及/或不同的用量就有不同的功效;一种药物在人身上产生一种功效,到了动物身上却是另一种功效;一些药物在小鼠身上起了很好的作用,在人身上却失灵了等。彼时,中医药科研刚刚起步,广大科研工作者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都在寻找中医药科研的科学路径。周超凡也在寻找,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中药药化的研究有它的科学性也有局限性,撇开配伍和临床方剂,单纯分析成分,就背离了传统中医理论;中药药理和毒理的研究更不能唯成分论,也不能单靠动物实验。周超凡意识到了“不能”,但还是没有找到“能”走的路径。
好在还有临床学习的时间,他渴望从中找到解开困惑的钥匙。
每周有一天的时间,他都要去广安门医院出门诊。更有幸的是,他被杨树千先生收入门下。杨树千系孟河学派大家丁甘仁嫡传大弟子,是中医研究院元老之一,杨老独具慧眼,收他为入室关门弟子,亲炙三年。
杨老在西学中班讲中药学,所以其对周超凡在中药方面要求很高,也就在这段时间,周超凡打下了深厚的中药学功底。他又勤学、善思,于杨师学术多有继承和发挥,深得恩师赏识。3年期间,他的医药理论基础日益深厚,临床技能突飞猛进。
时至今日,每当周超凡谈起这段经历,总是真情流露,对恩师的尊崇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犹然记得,每次下了门诊都跟老师回家,师母做好了一桌的饭菜。饭后,老师不午休,讲《丁甘仁医案》,到一点半,接着去门诊。他说:“老师带我的时候71岁的年纪,他‘精力充沛’,但是一整天门诊看到最后都是勉强支撑着。”除了勤勉,杨老还有一个特点,对周超凡的影响很大。民国时期,杨老在武汉挂牌应诊,都是给百姓看病,诊费便宜、方子不贵,靠车夫、船夫等劳苦大众口碑相传而成名。在调至中国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后,杨老仍然秉持初心,不开大方,轻易不开贵药。周超凡也很好地传承了这一品质。
20年后,当他成为研究生导师,指导学生从事临床、科研工作时,他也是把平生所学悉心教授给学生。他也一直强调: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只有对中医药学怀着浓厚的兴趣,才能深入进去;勤奋是成才的阶梯,只有摒弃一切私心杂念,不断钻研,才能有所作为。
经过临床的历练,周超凡深刻认识到,临床是中医的根本。实验研究应该从临床中来、到临床中去才是正途。他豁然开朗,坚定不移地走上了坚持探索与研究中医临床和实验相结合的道路。与此同时,他始终没有离开中医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