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忽悠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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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合肥

太阳偏西的时候,陈虎一身疲惫骑着白马回来了,来听闻张仨已经得到救治并无大碍,他高兴的好一阵手舞足蹈,飞跑着进帐来看望张仨。

来到帐篷中,陈虎“扑通”一声对着黛杉就磕了三个响头,把张仨吓了一跳,张仨得知他为了自己不过六七个时辰就来回跑了三百里,打心眼里还是很感激的,想了想打趣地问道:“你跑了这么远,怎么没请来大夫自己却跑回来了?”

“说起来气人!”陈虎道:“昨夜我骑着您的白马一路飞跑回城,跑了不远就看到一个黑影也飞在打马回城,我跑得飞快,那人却也是个马术高手,看方向我怀疑这人就是从咱们营地逃跑的奸细,我拼命追他拼命跑,快天亮的时候,我把他一路追到城墙边,那人的马累倒了,却两手伸出亮闪闪的刚爪,扣着砖缝像狸猫一样爬上了城墙。”

“钢爪?”张仨大吃一惊,当日杀死少一小禅师的军官不就是用的钢爪吗?

陈虎接着说道:“那人一上城墙没多久,就一阵桀桀怪笑,城里又跑出七八个军士,喊着‘抓山贼’提刀向我追来,亏得我跑得快,不过白马跑了一夜也累坏了,我只能先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躲了一阵又抄小路返回营地,所以耽搁了时间。奶奶的,这些军士都是猪脑袋,贼人都摸黑上了城墙了,却反过来抓我?”

张仨又问了昨夜那人的身材,心中笃定那人八成就是瑞风了。

他心理雪亮,这是廖权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自己。

“奶奶的,廖老狗真阴险,老子和你势不两立!”张仨心中咬牙切齿地暗想,如果不是黛杉,自己恐怕已经见阎王了。

在他想来,廖权若是独独害死自己一人太过明显,所以他干脆连李有德等敌人一起毒杀,那任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张仨身体还虚弱,心里把廖权十八代祖宗挨个问候一遍,暗忖:“廖老狗,这笔账老子先记下了,早晚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黛杉端来温热的米糊,一勺一勺喂给床榻上的张仨,那叫个山温水软,张仨半闭着眼睛慢慢吸溜,心头慢慢又充满了暖意。

车队因张仨等人突发急病,在山坳里耽搁了三天,三天之后陈有德四人也逐渐康复了。

这日清晨,四人来到张仨帐篷,对张仨千恩万谢,都认为是张仨身边的小厮救了他们性命。

按理来说,行军有严令不得带女眷同行,李有德等人也看出黛杉是女儿身了,但谁又胆子肥敢揭穿呢?

车队再次启程,不过这次车队却加了万分小心,张仨专门给了朱云飞三百两银子,让他负责采买路上一应吃喝。

朱云飞也不是个省钱的主儿,凡事路过镇街把猪肉蔬菜瓜果买了无数,还买来五口磨盘大的新锅。

他为何买这么多酒肉菜蔬,为的就是大锅慢炖,先让车把式吃头茬饭,过一会儿看无异常才让府卫军用饭。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车把式不明所以自然喜笑颜开,李友德等众人自然也吃得心安神定。

行了七八天,远远进入沔阳县境内了。

早在张仨携车队出发前,朱桢就快马传书知会过沔阳县了,远远地只见一支队伍正在县界处等候。

迎接张仨的队伍人数不少,领头之人挺胸叠肚身材肥胖,身着胸前绣着鸂鶒图案的官服,此人正是沔阳县令文万友。

“张仨人,胸前有飞禽文补的就是县令”,李有德低声告诉张仨。

张仨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大老远就冲着文万友拱手见礼,文万友却大大咧咧地就像没看见一样,只停留在界碑处,等张仨过了界碑,才略一拱手笑道:“张大人远来辛苦,王爷的信我已经收到了,却怎么也想不到张仨如此年轻有为,来来来,我为你介绍沔阳县众人。”

文万友为张仨一一介绍起身后众人,县丞诸葛祥、县主簿邓金平等人一一上前与张仨见礼,热切寒暄。

张仨这几个月什么官儿没见过,就连皇帝老儿也见了数面,早已历练成老油条了,与众官员寒暄那叫一个笑容可掬,和颜悦色。不过他心中暗中观察沔阳县几位主要官员,县令文万友面容肥胖,宽大的官服也遮不住高高隆起的肚腹,下巴上的褶子夹死蚊子都没问题,看起来……嗯,不像好官儿。

再看县丞诸葛祥和县主薄的那邓金平,两人却面容清瘦,双颊略略黝黑,看来是常下田间地头查访民情的官员。

寒暄过后,两支队伍并作一支队伍,缓缓向沔阳县城行去。一路行去,大片田地撂荒,就是有庄稼的田地里的庄稼也明显矮小秆枯叶黄,就连下地干活的农户也没见到几个。

张仨弃车上马,文万友也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与张仨并马而行,指着大片撂荒的田地,摇摇头道:“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大旱当前,许多沔阳百姓却不顾大义,携家带口逃往他乡,本官已经命令封锁全县大路小路,这些刁民就应该抓回来,好好收拾收拾才是。”

张仨心中暗道,百姓抛家舍业远走他乡,不过只是为了活命而已,这又何罪之有?

车行十余里,一条河流跃然眼前,时值七八月正是雨季,河面却水枯石烂,正剩下两丈来宽的水面缓缓东流,河床上露出大片大片开裂的河泥,不知是谁家的一头黑猪蹚河而过,河流居然连猪背也没有没过。

县丞诸葛祥指着河道向张仨说道;“张大人,此河就是东荆河了,此河往年这时候,水面少说也有三十丈宽,可浇灌沿岸万亩良田,可是今年……哎,旱魃为虐,民不聊生呀!”

“东荆河?”张仨跳下马来,站在河上一座石桥上眺望远方片刻,回身从马车里抱出张定边的骨灰瓷罐,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人人面面相觑。

张定边临死时,特意交代张仨把他的骨灰撒入东荆河,这一点张仨是从未忘记的。他唤来陈康贤问道:“陈班主,按照咱们沔阳民间风俗,下葬有何讲究?”

陈康贤答道:“按咱们沔阳民间风俗,下葬之时需得‘好饭’、‘好酒’、‘好戏’,那就算风光大葬了!”

张仨叫道:“全体粮队下车造饭,不要心疼酒肉,给老子统统摆上来!”

李有德一愣,张仨告诉他原委,他拍着胸脯叫道:“放心,好饭好酒交给我老李了。”说着飞跑着去安排了。

张仨又对陈康贤道:“今儿老子要在这东荆河边,点一出戏听听,能不能唱?”

陈康贤笑道:“这有啥?张大人您只管点是就是。”

河堤边,文万友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张仨要做什么,直到派人从李有德处问了问,才知道张仨要在东荆河边撒入张定边的骨灰。

张定边是何人?是天下皆知的反贼大将,这种场合文万友可不想掺和,他默默退上一处田垄,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张仨心道,张定边是自己“义父”,今儿无论如何也要风光大葬一把,他心一横叫道:“先把白布扯起来,陈班主,今儿咱们就唱一出《霸王别姬》!”

“好嘞!”陈班主答应一声,下去招呼人去了,陈加班人手都在,一应道具也在后面马车上拉着,要演一出《霸王别姬》还不是轻而易举?

豆友谊和张家旗也忙活起来了,从车队后的一辆大车上寻到大卷的白布,用刀剑裁开对折,再挖个尺宽的窟窿,套在头上就成了孝衣。

这两人知道朱元璋是以王侯之礼对待张定边的,为“王侯”穿个孝衣又有啥不敢的?两人干脆心一横,命全体府卫军以白布勒额,以示对张定边的敬意。

不到半个时辰,大锅炖饭做好了,一溜七八口大锅热气腾腾,炖着满锅的猪肉蔬菜。

张仨站在河堤边全身缟素,府卫军登上河堤,刀枪出鞘人人白布勒额神情肃穆。

东荆河旁,陈康贤大手挥下,就在荒草地上,唢呐锣鼓齐鸣,一出《霸王别姬》正式开场。

只见“项羽”龙行虎步而出,对着东荆河高声唱道:

“霸业百年豪杰梦,千古美人愁,渔歌唱晚江东万户侯。

自古江东一唱大风歌,英雄末路空成恨几何。

末路气如虹,王图一梦中,江东子弟犹唱大风浓。

唱虞姬,万古悲,莫道英雄霸业付阿谁……”

东荆河畔,悲壮而慷慨的唱腔弥散开来,张仨捧着张定边的骨灰瓷罐泪如雨下,他心中也思绪万千,说起来上一世自己一事无成愧对双亲,这一世自己大小也算混出个人样来了,张定边虽然只是“义父”,但却也是他唯一的长辈,死得却那么悲壮,那么凄凉。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知怎的,张仨想起了这么一句诗,高举骨灰瓷罐,发自肺腑地大喝一声!

这句诗是明末文天祥所作,说起来,距这句诗问世还有两三百年时间,不过张仨这一嗓子却让田垄上的文万友等人大吃一惊,这是何等壮烈正气、千古不朽的壮歌啊!

配着《霸王别姬》悲壮的唱腔,张仨缓缓打开张定边的骨灰瓷罐,将骨灰倒入东荆河中,河水打着旋儿浮沉而去,一代猛将张定边就此魂归故乡。

张仨再河堤边站了很久,直到日头西斜,他才走向大路,文万友带队等候多时,远远地向张仨躬身道:“张大人节哀!”

张仨懒得理他,一抬眼看见那只黑猪又蹚河回来,估计是找到河对岸的猪草大吃了一顿,肚子圆鼓鼓的,他脑筋一转,问道:“廖大人久等了,我出个谜语给诸位解解闷吧!”

文万友笑道:“张大人请讲。”

那头黑猪攀上大路,刚巧经过文万友不远处,张仨边走边大声道:“嘿嘿,我这谜语谜面是——‘廖大人与猪站在大路上’,谜底打一个地名!”

文万友愕然,诸葛祥与邓金平也一头雾水。

张仨登上大路,脱去一身缟素,文万友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谜底,张仨哈哈大笑,道:“谜底是——合肥!”

文万友脸上的横肉气得一颤一颤的,到底还是没敢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