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理论转向与逻辑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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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主要工作:“揭露”

对资本主义的愤怒之情必须在行动上得到体现,即要将这一愤怒的情感化为实际的行动——展开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披露与挞伐。透过纷繁复杂的资本现象来揭露资本主义的深层本质及其规律,此即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主要工作。

揭露资本逻辑的布展和资本剥削的秘密是政治经济学批判最主要的工作内容。“当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占有者在市场上找到出卖自己劳动力的自由工人的时候”,[16]资本便应运而生了,一个“新时代”也就来临了。这是一个生产迅速发展的时代,这是一个向世界历史迈进的时代,这是一个唯资本是瞻的时代,这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时代。马克思通过对资本时代的深切体验,辩证地展开了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学批判。通过对资本的生产过程、流通过程和资本生产的总过程的批判性考察,马克思确认了资本逻辑宰制的力量。“‘资本逻辑’是指资产阶级社会里以等价交换为原则、以资本增例为目的、占统治和支配地位的一种生产、分配和交换体系。而资本逻辑作为这一生产、分配和交换体系,其本质就是一种形而上学的同一性力量和逻辑。它像传统形而上学在思维领域里一样,在现实领域里起着同化一切、吞噬一切、控制一切的作用。”[17]简言之,资本逻辑就是资本增值自身、膨胀自我的逻辑。受此逻辑支配,一切经济活动都围绕“交换价值”来转动。这一倾向在资本的总公式(G—W—G′,其中,G′=G+ΔG)中得到了直观体现,ΔG这一“增值额”才是资本家投资设厂、引进技术、扩大市场和参与竞争的目的所在。

当然,资本总公式也直接暴露了资本剥削的秘密。G′=G+ΔG,原来的预付货币额加上一个增值额,这个“增值额”(或“超过原价值的余额”)就是“剩余价值(surplus value)”。[18]更进一步地讲,“剩余价值就是产品价值超过消耗掉的产品形成要素即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的价值而形成的余额”。[19]由于劳动和资本的分离,劳动者除了自由外而一无所有的状况决定了他们在经济活动中的从属和被压迫的地位,资本家占据了生产资料而攀附至社会顶层并掌控了分配大权。因此,资本总公式中的“余额”是绝不会回到工人那里的,它必然要为资本家所无偿攫取和占有。在对“剩余价值率的各种公式”进行认真分析的基础上,马克思指出了资本绝不是像斯密所呈现的那样是“对劳动的支配权”,其本质乃是“对无酬劳动的支配权”。[20]而剩余价值,“不论它后来在利润、利息、地租等等哪种特殊形态上结晶起来,实质上都是无酬劳动时间的化身”。[21]至此,资本“自行增值”的秘密也就得到了更为清晰的揭示——“资本对别人的一定数量的无酬劳动的支配权”。[22]由此,“资本与劳动的深刻对立”和“资本掠夺剩余价值的贪婪本性和血腥本质”[23]得到了充分暴露。

揭露资本时代中人们现实的生活遭际也是政治经济学批判的重要工作。寓居巴黎时期,马克思便已指出了劳动异化的实情,并分析了造成异化的因由。作为私有社会难以摆脱的顽疾,异化现象必会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的加速发展而迅速蔓延开来。在资本主义社会,不仅雇佣工人难以逃脱异化的戕害,就连资本家也身处于异化的境况当中。就前者而言,雇佣工人永远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工人由于丧失了全部的生产资料而“一无所有”,他们将自身拥有的自由劳动力当作商品一样投放于商品市场之上供资本家挑选,享受着理论上的“自由售卖”和“平等交易”。实际上他们与资本家之间的交易并不自由,也不公平。在生产过程中,工人游走于资本和机器之间,成了资本的傀儡和机器的附庸,任凭资本家蹂躏。工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总是“战战兢兢”并“畏缩不前”,对于他们来说,其前途只有一个——“让人家来鞣”。[24]就后者来说,资本家虽然占据了大量的社会资源并握有话语权而能够“笑容满面”地“昂首前行”,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依然要受到资本逻辑的直接影响,他们会掉进金钱的旋涡里无法脱身以至丧失自我。在唯钱为敬的状态中,资本家在享受物质世界增值所带来的快感时,也要遭受精神世界的掏空效应。总之,在资本世界中,人为物役、心为形役已成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