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怎么负责任的负责人（中）
猎人行会旁的一家杂货店内，拜尔已经在这里呆了近半个小时。以老板不耐烦的脸色，若不是杂货店的生意是在不怎么样，半天没有一个人，估计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拜尔在找制作魔术道具的灵感。
根据《有关王国积极精神建设工作报告》——其实就是一本无情的名词解释机器，算是奥格兰王国官方对一些称呼的统一，总是把摆脱暴露，走上蜕变的人称为“异种”也太难听了，所以不知道哪个文官，某天来了兴致，就一一敲定下准确的定义。
“异类”中的四大类——“奇异”、“诡异”、“怪异”、“异种”，以及“暴露者”、“蜕变”这些都是历史流传下的指称。后来奥格兰王国与教会在此基础上，历经漫长的岁月，反复修订，又拓展出新的定义，包括，从第十阶低语者开始的每一阶级的名称，不过这上面只提到第九阶污染者与第八阶遗弃者，八阶往前没有提及，对于阶级的特征也只是含糊描述。
从第九阶开始，力量会逐渐沾染上“异类”的特性，如果毫不保留地将“核心”展露在普通人面前，阶级越高，使普通人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波西亚提及第八阶时所谓“被人类遗弃”……就完全没有相关信息。
如此看来，拜尔可能提前知道了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东西，第七阶污秽者，身体开始偏离人类的常理，第六阶反叛者，向世界或命运发起叛逆……
暴露后的人类会逐渐向“异种”演变一直是困扰王国和诸多教会的世纪难题，小册子上记载的在解决这个问题上前仆后继的先烈几页纸都没写完，后来，为了避免开口闭口“异种”刺激到不幸暴露后被迫无奈走向蜕变的人，王国便提出换一个名字——“升变者”，这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历史了。
拜尔琢磨着……那自己之前在塔诺恩镇的宅邸外问以诺是几阶的“异种”，真是把无知写在了脸上啊。
小册子并不厚，拜尔离开杰姆万事通事务所后，找了个僻静地方很快就翻完了，基本就是一本为刚摆脱暴露的升变者做科普的宣传手册，再深奥一点的东西就一概没有……他就没找着耶丽芙说起那个奥凡多医生时提到的“浮岛”是什么。
另外一本《奥格兰特别行动管理法》就是奥格兰王国针对于升变者的特别法律条文，更没什么新鲜的。
把两本册子放回双肩包里，拜尔就按着规划的路线来到猎人行会这片区域购买用来制作魔术道具的材料。
有关秘法对应的魔术道具他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透视】与【读心】可以编织入一副眼镜。
用什么东西来编织【魔术空间】作为储物的魔术道具才比较愁人，他考虑过戒指，怀表，项链等等，后来想明白了，做什么选择，从以诺那儿“借”来的还剩下等值十多枚金索特的钱呢，干脆全都做一个，不嫌多！
然后是【预言】与【缩骨】，对于【缩骨】拜尔有一个不知道能否实现的设想，只能先准备好制作道具的材料，到时候一试便知。【预言】的发动要以做出“预言”为条件，经过尝试，只有声音或文字才可满足，拜尔打算先从文字来下手，声音总不好去做一个录音机之类的玩意儿吧。
只剩下【隐形线】算是难倒拜尔，这能编织入什么魔术道具呢？丝带？绸巾？线绳？
他顺手从杂货店里挑了一捆细长坚韧的麻绳，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实践才能出真知。
由于无法判断制作魔术道具到底是需要他从原材料开始做起，还是能利用别人做好的半成品进行改造，所以拜尔干脆同时准备好半成品与最原始的材料。
当老板看到拜尔转了半天后，神奇地摆出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台上要付费时，不耐烦的脸色瞬间转阴为喜，一下子露出谄媚的笑，搓着手开始一件件计费。
一套雕刻加工的器具，一些金属条，两幅手套，一团丝线，一瓶墨水，一支羽毛笔，一叠羊皮纸，一叠硬质卡纸，一枚毫无装饰的银戒指，一条项链吊坠……
“嘿嘿嘿，这位客人，三银涅尔四十二铜塔伦。”杂货店老板嘴角一咧，谄媚的脸上肉都堆了起来，褶子间满是油脂与粉刺，他还故作心疼地加了一句，“老头儿看客人这么年轻帅气，又是一笔大生意，干脆吃点亏，给客人打个折，盛惠三枚银涅尔就好了。”
拜尔揉了揉眉心，努力不再看那张油腻的脸，默默启动【读心】。
老板体内一团银色光晕扑通扑通地跳着，甚至无需靠近，拜尔就能清晰感知到那股兴奋、喜悦与贪婪的情绪……看来是宰到了肥羊啊。
“五十铜塔伦。”拜尔直接砍到六分之一的价格。
“你说什么！”伴随一声仿佛要杀了他的尖叫，店老板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就能直接跳出柜台，“你这是强盗！打劫！我绝对不会同意你这种无耻之徒的行径！”
这种话根本没有意义，店老板的情绪变化骗不了拜尔。
那团银色的光晕的确在听到五十铜塔伦的瞬间萎靡了下去，但仍然强撑着，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挣扎，而挣扎中仍然透露出些许意动……
这不是还有的赚嘛。
拜尔注意到店老板的眼神，犹如看垃圾一样扫过大多数东西，唯独在那一套雕刻加工的器具上停留些许。
很明显，他在斟酌利益。
“就五十。你不卖，我就走了。”拜尔背起包转身就朝门口走去，他可不是吓唬店老板，这种收破烂的杂货店，在猎人行会旁边没有十家也有八家，这里不卖，换一家便是了。
这个道理他明白，店老板也明白，连忙叫住拜尔，“等一下！等一下！五十！就五十！”
当他从杂货店里出来的时候，还能听见关上门的杂货店里老板痛心的哼哼声。
还有药剂铺，铁匠铺和猎人行会要跑。
魔术道具的制作自然是不止普通材料的，不如说，用普通材料做出的魔术道具，只不过是十阶时尚可一用的“新手套装”。
在“魔术师”的知识中，他得到的可远不止固有知识和秘传知识，还有从第十阶升变至第九阶的方法以及与“异类”有关的诸多知识，例如，不属于“异类”却与“异类”伴生从而具备灵性的矿物、植物、动物等材料。按照小册子上的名词解释，这些被称为深髓灵质。
那可就不是海蓝金、云须雀的尾羽这种灵性稀薄的边角料。
还记得仪式完成后，拜尔才意识到，三件材料中，灵性最强的原来是那一小瓶治疗失眠的药剂，什么样的失眠要用含有灵性的药剂来治疗？“处方药”……与耶丽芙提到的那位奥凡多医生联系起来，奥格兰公立医院看来有些意思。
这次要靠自己制作魔术道具，还有几种深髓灵质必须弄到。
拜尔找到的是一家来往人最多的药剂铺，老板是一个老爷子，总给拜尔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前不久，他还用短刀亲手捅过一个差不多的老爷子……
药剂铺里既有成品药剂，也有药材，药剂差不多都是一些治疗头晕脑热、跌打损伤的药，早在四处求购治疗失眠的药剂时，拜尔就逛过不止一次了。
这次来也只是想以【魔术视野】看看有没有什么他之前没认出的深髓灵质。
又是小半个小时过去。
拜尔几乎把药剂铺内每一种药材都观察过，可惜一无所获。
他咬咬牙，走到老板跟前，蹲下身问正在处理一些普通药草的老爷子。
“老先生，我想问问你这儿有没有几种药材，或者你知不知道这些药材在哪能买到？”拜尔客气地说，尽管在【透视】、【读心】与【魔术视野】的三重保障下，这个老爷子都没有半点升变者的特征。
“行，客人你说。”老爷子也笑呵呵地回答。
“好，我想找一种叫做赤绒草的药草，它一般有五片火红色的叶子，叶片周围有绒毛状细小的毛刺，根茎也是红色的，没有花。”
老爷子渐渐露出困惑的神色。
拜尔没有丧气，继续说，“如果赤绒草没有，那你知不知道一种名为零兰草的药草，这种草的叶片很细，很多，有点像麦穗，一般会有好多株长在一起，一次可以摘到一堆……”
连续问了几种可以替代使用的药草，老爷子到最后已经面露窘迫，连连摇头，一种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那打扰您了。”心中有些泄气，不过拜尔还是保持着温和的态度，他站起身左右看看，正准备换一家药剂铺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不是拜尔完成仪式后耳聪目明，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在这里是找不到深髓灵质的。”
他汗毛竖起，来不及细想谁能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身体肌肉比思维反应更迅敏，一张薄如蝉翼的金属扑克牌已顺着袖管滑到手中，转身的同时已经做好飞出扑克牌的准备。
“别紧张，这里可是紧挨着猎人行会，没人敢在这里做什么蠢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