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一次正式的接触（上）
尽管临近日出才睡下，但当卡兰赫姆城内早上人声鼎沸的时候，拜尔还是伸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在公用盥洗室接了些冷水洗漱后，拜尔就把东西收收好，准备出门。
从楼上下来时，酒馆里还没有客人，只有老默林坐在柜台后面，还有他招来的小打杂，早早就来到酒馆擦桌子。
“嘿，迦南先生！”老默林从洗干净的木头酒杯中拿出一个，倒了一大杯麦酒递给他，“刚才警卫厅有一名年轻警卫来酒馆里通知我，说等你醒来后，希望你能尽快去一趟警卫厅。”
“我知道了，多谢。”拜尔坐在柜台前，接过麦酒浅酌一口，“老板，给我上一份蔬菜和面包。”
“早就准备好了。”老默林看着很粗犷，但实际是个细心的人，他从台子下端出一盘新鲜的绿色蔬菜，其中一部分用来煮了一碗热汤，旁边夹着一片白面包。
其实拜尔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只是自从他知道酒馆内水比酒贵许多，还掺着一种怪怪的味道，就放弃了挣扎……这种小麦酿的啤酒也还不错。他撕下一小块面包配着蔬菜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思考。
“警卫厅来找我……这么快就把人救回来了吗？还是说洛蒂亚他们出了什么意外？那可以先去警卫厅看看情况，再到城里买制作道具需要的材料……还得想办法与特动机关接触一下，普通人与蜕变的人明显处在两种圈子，信息完全被隔开了，光靠自己找有些麻烦，或许还得有人介绍……今天的麦酒是新开的一桶，酒味比较浓，还没有散发……楼上有其他住客起来了……打杂的好像忘记给擦桌子的水里加除臭草，等会肯定又得被教训……老默林精力真不错，他昨晚应该比我睡得晚，起得还比我早……”
【魔术视野】与【敏捷思维】的作用下，整个世界在拜尔眼中都不一样了，以往环境的各种信息在普通人感官中可能一带而过，如今却条理清晰地从拜尔心中划过。画面、声音、气味，巨大的信息量一股脑涌进他的脑袋里。今天要出门做的事也快速被他规划好，包括行动的路线，整个卡兰赫姆城犹如一张活点地图烙在他心里。
快速地咽下早餐，然后咕嘟咕嘟喝完麦酒，拜尔告别老默林，脚步轻快地出门朝警卫厅走去，明明还是清晨，卡兰赫姆城内已经来来往往到处是讨生活的人。
有从城外赶来卖蔬菜的，有挑着担子卖自家做的熟食的，有个头刚到拜尔腹部就背着个大挎包卖报纸的，有卖花的，有卖酒的。不远处猎人行会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穿戴整齐，准备进费勒山脉打猎或伐木的人，周围的铁匠铺，木匠铺也已经准备开工，打铁声与烟囱里冒出的黑烟连绵不绝。
拜尔仿佛重新认识了这座城市，入眼都是鲜活的人，对比昨天、前天看到的卡兰赫姆城，此刻一切都是分外清晰，往日朦胧如烟，但走进了人群，却又感觉……他与周围的人满是格格不入。
“啪。”
背着大挎包的报童左右吆喝时一个不慎撞在他身上，就要失去平衡往后倒下，拜尔敏捷地一伸手扶住报童。
报童眨着眼睛惴惴不安地看着拜尔，似乎在等他的责骂，不过拜尔没有介意，反而帮他拍了拍破旧麻布吊带衣服上的灰。见“大人”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报童随着心里安定，眼睛有神起来，提起了挎包，嗫嚅着说，“先生……要买一份报纸吗？只要三枚铜塔伦。”
与昂贵的书籍不同，奥格兰王国，或者至少卡兰赫姆城内报纸的价格是相当低廉的。拜尔欣然拿出三枚铜塔伦，“我要一份。”
报童有些泥垢的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每卖一份报纸对他来说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他把小手在麻布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从挎包的中间抽出一份很平整的报纸，双手递给拜尔。
“先生，给，这是你的报纸。”
看着收起铜塔伦后，吆喝的声音都欢快几分的报童，拜尔浅笑着打开报纸，一边走向警卫厅，一边快速扫过今天刊登的内容。
卡兰赫姆城内的报纸信息量不多，基本都是一些琐事，例如附近的农场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增产了或者减产了，费勒山脉里有什么传出的消息，费兰郡其他城市有什么新闻……费兰郡以外的消息就更是罕见，除非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很难传到卡兰赫姆这座偏远的城市，倒是那些来卡兰赫姆城收购费勒山脉出产资源的商会们，消息可比报纸灵通得多。
不过这些信息对拜尔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太重要了，每一条信息，哪怕是其他地方一个城市的名字，都能拓宽他的认知。
走到警卫厅门口，拜尔一眼就瞧见夜里被以诺和耶丽芙打穿的巨大豁口，周围已经有一些工人拉起防护线在用工具进行维修。
警卫厅前厅的台子后面坐着一个打瞌睡的年轻警卫，拜尔认识，正是夜里他来报案时接待的警卫之一。他轻轻敲了敲台子的木板，惊醒警卫。
“哦！”警卫惊慌地站起来，扶好差点掉下去的帽子，揉着眼睛仔细地瞅了瞅拜尔，“嗯……哦！拜尔·闪·迦南先生是吧……请稍等一下，我去喊一下探长。”
他小跑着从右侧门去到警卫厅后面，没一会儿，年轻的伊登·埃德加探长就端着一杯散发苦味的褐色饮料出现在拜尔面前。
“咳，这么早就醒了，还以为你要中午才能到呢……跟我到后面来吧，有人想见你，关于你们夜里发生的事，警卫厅也要做一下详细的笔录。”
他双眼里有些血丝，声音尽量掩饰也还是透出些许疲惫，手上那杯饮料怎么都不像香甜可口的美酒，多半是用来提神的……看来这位年轻的埃德加探长是一夜没睡呀。
跟着伊登走进警卫厅后方的一个大房间内，里面是一张张长办公桌拼在一起，列成好几排，每张桌子上几乎都堆着很多文件资料，如果每一张桌子代表一个人员，那除伊登外将近一半人都在警卫厅内，还都趴在桌子上睡觉。拜尔总觉得这与他想象中不一样呀，难道卡兰赫姆城的人工作态度如此认真，一半人都自觉加班，还是说城内治安很不好吗？
然后拜尔一眼就发现了叫他来警卫厅的原因的几个人。
房间侧方有一长排沙发，三个年轻人与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沙发上，年轻人自不必多说，中年男人也是拜尔见过的，就在洛蒂亚的吊坠照片中，应该就是她的父亲——安德烈·阿奇尔先生。
温莎缩在乔的怀里，两人斜斜地靠在沙发右边熟睡，洛蒂亚更是躺在沙发上，靠着她父亲的大腿睡得很香，她身上还盖着一件灰褐色的西服。
只穿着马甲与衬衫的安德烈先生也注意到跟在伊登身后的拜尔，他轻柔地托住洛蒂亚的头，缓慢地挪动身体，然后将女儿放在沙发上。
安德烈先生向他们点点头，为了避免打扰到睡梦中的人，伊登将他与拜尔带到隔壁看上去像是会议室的房间内。
“这位就是迦南先生吧，幸会，我是洛蒂亚的父亲，安德烈·阿奇尔。”安德烈郑重地与拜尔握手，“我已经听埃德加探长与洛蒂亚说过夜里发生的……那种事。”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女儿以及这些年轻人的帮助，如果没有你，在那样的地方，洛蒂亚她……”安德烈说着顿住，脸上流露出后怕与悲痛，他无法想象若失去唯一的女儿会是怎样一场噩梦，握住拜尔的手也颤抖起来。
“阿奇尔小姐现在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嘛，相信他们一定也会吸取教训，以后轻易不再涉险。”伊登开口打圆场。
拜尔隐晦地瞥了伊登一眼，却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看见伊登不着痕迹地微微摇头。
当下，拜尔意会到，红夜马戏团与“异类”的情况应该是没有完全告诉安德烈以及洛蒂亚他们。
“阿奇尔先生不用这么郑重，其实也说不上是我帮他们，还是他们帮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那可能就再也看不见今天的太阳了。”拜尔自然不会居功自傲，客气地回应安德烈。
然后就看见安德烈从马甲的胸带中拿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迦南先生请务必收下，鄙人有幸得城主苏伊士大人看重，在卡兰赫姆城担任一官半职，若迦南先生日后遇到困难，我绝不会推辞。根据埃德加探长的建议，等小女回家恢复好身体，我打算举行一场宴会，请迦南先生务必前来，我与太太必定扫榻相迎。”
拜尔没有假惺惺地推辞，落落大方地收下名片，接着饶有兴趣地看向伊登。
他已经意识到，要做的笔录估计不是什么普通的流程，要不然也不至于把一个财政部长和他的女儿留到现在，等所有人回家休息好不更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