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法庭怪案
曼奈德父女離開巴黎,回到倫敦,轉眼間已過了五年。
曼奈德先生漸漸恢復了當年的精神與毅力,也恢復了對往事的記憶。他和溫柔美麗的女兒——曼奈德小姐,愉快地生活在一起,使他重新感受到人生的溫暖。
只是這時在英國發生了一個案子,牽涉到曼奈德父女和勞雷先生。他們從法國返回英國時,曾與案中的被告同乘一隻船。
他們三人被法院傳訊了。
1780年3月的一個上午,法院正式開庭審理。
法官進來了。兩個獄卒把犯人帶了進來。他約二十五歲左右,長得很英俊,眼睛烏黑,兩頰曬成棕色,面對人們的注視和喧嚷,他的態度十分鎮定,顯得很有教養。
法官站起時,法庭上立即一片肅靜。檢察官宣讀說,本案被告查禮·達爾南,以涉嫌叛國罪被提起公訴。被告常常往來於英法之間,將刺探到的英皇[7]陛下的海陸軍實力,及其部署情況,傳給法國國王。一位愛國者決心探明他的計謀並報告了國務大臣和樞密院,並用自己的行動和忠誠感動了被告的僕人。僕人偷偷檢查了被告的抽屜和衣袋,發現了被告寫的文件。
知識泉
檢察官:代表國家偵查、起訴犯法者,並且監督審判活動的官員。
樞密院:在某些實行君主制度的國家,樞密院負責為君主提供意見。通常由貴族、高級官僚組成。英國的樞密院,在君主專政時期,還參與外交、殖民政策和重大政治案件的審判事務。
法庭上立即響起一片嗡嗡議論聲。
接着,上面提到的那位愛國者出現在證人席上。他叫約翰·巴沙特,打扮得像紳士,而相貌卻十足卑鄙小人。他證實說,檢察官所說的都是確鑿無疑的。
被告的僕人在受審時也證實,他多次看到被告的衣袋和抽屜裏,有那些類似的文件。
接着,檢察長傳訊勞雷。
“勞雷先生,1775年11月,你曾為業務乘郵車從倫敦去多佛,是嗎?”
“是的。”
“郵車上還有別的旅客嗎?”
“有兩個。”
“他們曾在夜間下車嗎?”
“是的。”
“勞雷先生,被告是兩個旅客中的一個嗎?”
勞雷看了看達爾南,“我不敢說是的。”
“他像兩個旅客中的任何一個嗎?”
“難說。因為當時天很黑,大衣又裹得很緊。”
“勞雷先生,你以前見過被告嗎?”
“見過的。”
“什麼時候?在哪兒?”
“就在搭郵車的四、五天後,我從法國回來,在加來碼頭上,被告也上了船。”
“被告是幾點上船的?”
“午夜稍後一點。”
“你當時還有旅伴嗎?”
“有。一位紳士和一位少女。都在這兒。”
曼奈德小姐受到傳訊,站了起來。她回答說,在那隻郵船[8]上,她是見過被告。她怯生生地說:“當時,我父親身體很虛弱,我在甲板上為他鋪了一張牀。被告很親切地教我怎樣為父親遮住風雨。”
檢察長又傳訊了少女的父親。但他依然沒有得到他需要的證據。他的目的是要證實,被告中途下車,到一個有軍隊駐紮的地方去搜集了情報。
被傳訊的一個證人說,他曾看見被告在一家飯店,等某位傳遞情報的人。
被告的律師史特萊站了起來,盤問了很久,但除了知道證人僅見過被告一面外,別無所得。
史特萊旁邊坐着一位年青的律師,叫卡爾登。他從開庭至今,一直把兩手插在衣袋裏,眼睛朝上瞪着天花板。這時,他突然抽出手,在一張紙上寫了點什麼,揉成紙團,扔給史特萊。
當史特萊讀到紙上的字時,立即充滿好奇地仔細看了看被告。然後,再次轉向證人:
“你見過和被告十分相像的人嗎?”
“沒有。”
“那麼請你看看這位先生。”律師一指身邊扔紙團的卡爾登,“他就和被告非常相像!”
證人一看,大吃一驚,在場的人也驚異不已。特別是卡爾登脫去律師的假髮時,二人就更加相像。這樣一來,證人的證詞再沒有作用了。
知識泉
假髮:假髮是英國法官、律師自十七世紀以來沿襲下來的傳統法庭服飾,這些假髮主要由馬鬃毛製成。
史特萊大聲辯論道:“巴沙特才是真正的奸細!而那位僕人則是巴沙特的朋友和幫兇。他們這些偽造文件者,看上了被告,把他作為犧牲品,是因為知道他為了家庭間的糾紛,不得不時常奔走於英法之間。而巴沙特揑造出他叛國的案件,不過是想拿到一筆獎金,而陷害被告!”
律師的話引起了轟動。陪審團開始考慮案情了。只有卡爾登,仍在那兒看他的天花板。
這位卡爾登是使審訊發生急劇轉機的人。但他卻似是對名利、財富都漠不關心的、放蕩不羈的人。只是,今天他的眼裏除了天花板,實質還在時時關注着一個人。
他看到曼奈德小姐的頭漸漸垂下,幾乎掉到曼奈德醫生的懷裏時,第一個高喊:“快照顧一下那位小姐,她要昏倒了!”
法庭裏一片忙亂。他們把小姐、醫生扶了出去。
大街上的燈開始亮了,審判已進行了整整一天。終於等到了法官出來宣讀判決文:
“本案因被告罪證不足,給予無罪釋放。”
法庭裏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勞雷急忙在一張紙條寫上“無罪釋放”,遞給門外的錢雷——他是台爾森銀行派來等候勞雷的消息的。
錢雷看看字條,喃喃地說:“這回你再傳‘復活了’的信息,我也明白你意思的!”他急忙回銀行去了。
大家都向達爾南祝賀,已經恢復過來的曼奈德小姐衷心地說:“恭喜,恭喜啦!”
達爾南熱烈而感激地吻了一下曼奈德小姐的手。小姐立即紅了雙頰。
達爾南向律師、勞雷先生一一致謝。隨後大家在法院門口分手了。
卡爾登走到達爾南身邊,建議二人上小酒館吃晚飯。“兩個如此相像的人在一起走,真是一個奇緣!”他說。
在舉起酒杯的時候,達爾南說,他仍像在做夢似的。卡爾登則自我解嘲地哈哈大笑,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忘卻自己是這世界上的人。
“而且我是一個百無一用的浪子[9]。在這點上看來,我們不大相像。哈哈!”
卡爾登已喝得半醉。他向達爾南提議乾杯。
“為誰乾杯?為誰祝福?”達爾南說。
“你心裏明白。”
“那麼,祝福曼奈德小姐!”
“好,祝福曼奈德小姐!”卡爾登用力舉起酒杯,一下子碰到背後的牆壁,酒杯粉碎了。
達爾南又向卡爾登表達了感謝。
“我不需要感謝,只是舉手之勞。”卡爾登說,“你以為我喜歡你嗎?達爾南先生!”
“我……沒有想過。”達爾南說。他結了帳,站起身來,向卡爾登道聲再見,兩人分手了。
從小酒館裏出來,卡爾登獨自在倫敦的夜街上遊蕩。他的眼前不時晃出曼奈德小姐的倩影,但他知道自己不配去愛她,而只有達爾南——一想到這裏,他就感到懊悔和痛苦。天快亮的時候,他才回到自己的公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