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我要记住你的温度
第一节:病历本里的樱花书签
春日野穹第一次看见樱良的病历本,是在高二的图书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旧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樱良趴在桌上睡觉,校服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纤细的脖颈。她的书包敞着口,掉出本硬壳笔记本,封面印着褪色的樱花,边角被磨得发毛。
穹鬼使神差地捡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不是课堂笔记,而是打印的诊断书:“急性胰腺炎,晚期”。日期是半年前,旁边用红笔写着句没头没尾的话:“反正要死了,不如吃点好的。”
“喂,你在偷翻女生的书包吗?”樱良突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落满星光,却在看见穹手里的笔记本时,笑容僵了一瞬。她抢过本子,塞进书包最深处,动作快得像藏什么宝贝。
“原来你有病啊。”穹的声音很平,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想起这个总是在食堂抢他炸猪排的女生,想起她课间追着男生打闹时扬起的马尾,完全无法把她和“晚期”两个字联系起来。
樱良却突然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被你发现啦!不过说好了,不准告诉别人,不然我就……”她顿了顿,从书包里掏出颗草莓糖,塞进穹嘴里,“就吃掉你的胰脏!”
糖很甜,甜得发腻。穹皱着眉把糖吐进纸巾,樱良却笑得前仰后合:“真没情趣,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糖。”她撕开糖纸,小心翼翼地折成樱花的形状,放在穹的课本上,“喂,春日野,反正我也没多少日子了,陪我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穹看着她指尖翻飞的糖纸,阳光在她发梢镀上金边,突然觉得这个提议好像没那么糟糕。他想起自己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像活在透明的茧里,而眼前这个女孩,像团烧得正旺的火焰,哪怕靠近会被灼伤,也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比如?”他问。
“比如……”樱良歪着头想了想,眼睛突然亮起来,“去吃遍全城的美食!我列了个清单哦!”她从书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彩色笔写着:“樱良的死前愿望清单——1.吃遍XX街所有拉面店;2.在摩天轮最高点大喊‘我是笨蛋’;3.看一次海上日出……”
穹看着清单上幼稚的字迹,突然想起诊断书上那句“不如吃点好的”。他拿起笔,在清单最下面添了句:“4.别把胰脏吃掉。”
樱良看着他添的字,笑得更大声了,眼泪都快出来了:“春日野你好冷啊!”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很暖。
穹却像被烫到一样缩回肩膀。他看着樱良的笑脸,心里某个地方突然空了一块——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体内正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枯萎,而她却用糖纸和美食,把死亡包成了一颗看似甜蜜的糖。
图书馆的钟敲响三点,樱良跳起来:“走啦!第一站,XX街的豚骨拉面!我请客!”她拉起穹的手腕就往外跑,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不会褪色的画。
穹被她拉着跑,手腕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低头看着樱良的背影,马尾辫在风里一甩一甩的,突然觉得,也许陪她吃掉那些拉面,比吃掉胰脏更重要。
第二节:摩天轮上的未说出口
XX街的拉面店挤满了人,樱良却总能找到空位。她点了两份超大份的豚骨拉面,还加了三份叉烧,吃得满脸都是汤。
“喂,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穹递过纸巾,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像只储存粮食的仓鼠。
樱良咽下嘴里的面,眼睛亮晶晶的:“好吃!比学校食堂的猪食好吃多了!”她把自己碗里的叉烧夹给穹,“给你,多吃点,你太瘦了,像根豆芽菜。”
穹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叉烧,又看看樱良碗里剩下的半块,突然想起诊断书上的“晚期”。他把叉烧又夹回她碗里:“我不爱吃肥肉。”
樱良撇撇嘴,没再坚持,却在穹低头吃面时,偷偷把自己碗里的葱花挑到他碗里。穹抬头看见,皱着眉把葱花挑出来:“我不吃葱。”
“挑食鬼!”樱良做了个鬼脸,却笑得很开心。
从那天起,穹的生活里多了个叫山内樱良的女孩。她会在课间塞给他各种零食,会在体育课上拉着他躲在操场角落看漫画,会在放学路上逼着他陪她去买最新出的草莓蛋糕。
“春日野,你看这个!”樱良把手机塞到穹面前,屏幕上是她刚拍的照片,照片里的穹趴在桌上睡觉,嘴角还沾着面包屑。“我要把这张照片设成壁纸!”
穹一把抢过手机,想删掉照片,却不小心点开了她的相册。里面除了美食和风景,还有很多他的偷拍:他在图书馆看书的侧脸,他在食堂吃炸猪排的样子,他被她逗笑时的表情……
“你偷拍我?”穹的耳朵有点红。
樱良抢回手机,吐了吐舌头:“谁让你长得像个冰山,难得有表情变化,当然要记录下来啦!”她翻到一张照片,是她自己在樱花树下的自拍,笑容灿烂,背景里的樱花正开得盛。“你看,这是我去年拍的,今年可能看不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穹看着照片里的樱花,又看看眼前的樱良,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末,樱良拉着穹去坐摩天轮。轿厢升到最高点时,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成一片星海。樱良趴在玻璃上,兴奋地指着远处:“春日野你看!那是我们学校!”
“嗯。”穹应了一声,看着她发光的侧脸。
“喂,春日野,”樱良突然转过身,眼睛里映着城市的灯火,“你说人死后会变成什么?”
穹愣住了,他没想过樱良会突然问这个。
樱良却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我觉得会变成想吃的东西吧。比如我,肯定会变成草莓蛋糕,这样就能被人吃掉,永远留在别人的肚子里。”
穹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想起她的病历本,想起她偷偷藏起来的止痛药,突然很想抱抱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樱良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有点害怕。不是害怕死,是害怕被人忘记。”她抬起头,看着穹,眼睛里有星光在闪烁,“春日野,你会记住我吗?”
穹的心跳漏了半拍。他看着樱良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丝期待,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他张了张嘴,想说“会”,却被樱良打断了。
“算了,当我没说!”她突然笑起来,用力拍了拍穹的肩膀,“说好的在最高点大喊‘我是笨蛋’呢!来,一起喊!”
“我才不喊。”穹别过头。
“胆小鬼!”樱良鼓起腮帮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窗外大喊:“我是笨蛋——!”
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少年人的清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穹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转过头,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第一次觉得,这个总是笑哈哈的女孩,心里藏着多么巨大的孤独。
摩天轮开始下降,樱良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她靠在轿厢的角落,闭上眼睛,像是累极了。穹看着她安静的侧脸,突然很想告诉她:“樱良,我会记住你的,记住你所有的样子,记住你指尖的温度,记住你喜欢的草莓糖,记住你在摩天轮上喊出的‘我是笨蛋’。”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有些话,在说出口的瞬间,就会失去重量。他宁愿把它们藏在心里,像藏一颗不会融化的糖。
第三节:病房里的樱花便当
樱良住院的消息,是穹从同学那里听到的。
那天他去教室,发现樱良的座位空着,抽屉里还放着没吃完的草莓糖。同桌告诉他:“山内好像住院了,听说病得很重。”
穹的心猛地一沉。他冲出教室,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跑。路上,他想起樱良塞给他的那张愿望清单,想起她在摩天轮上问他“你会记住我吗”,想起她指尖的温度。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浓,呛得穹有些喘不过气。他找到樱良的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他推开门,看见樱良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头发剪短了,显得头很大。
听见动静,樱良睁开眼,看见是穹,愣住了:“春日野?你怎么来了?”她想坐起来,却被穹按住了。
“好好躺着。”穹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病床上的樱良,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个虚弱的、苍白的女孩,和那个在食堂抢他炸猪排的樱良,仿佛是两个人。
樱良却笑了,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被你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真是亏大了。”她指了指床头柜,“帮我拿颗糖吧,草莓味的。”
穹拿起糖罐,里面只剩下最后一颗糖了。他剥开糖纸,递给樱良。樱良却摇摇头:“你帮我剥开吧,我没力气。”
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糖放进樱良嘴里。樱良含着糖,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春日野剥的糖最甜。”
穹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又多了些别的东西。他想起以前樱良总是抢他的糖,现在却要他喂她吃。
“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樱良问。
“同学说的。”穹顿了顿,又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樱良低下头,玩着被子上的流苏:“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像个废物。”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委屈。
穹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坐在床边,陪着她。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春日野,”樱良突然开口,“你帮我个忙吧。”
“嗯?”
“帮我把书包拿过来,在我家鞋柜旁边。”樱良说,“里面有个便当盒,我想带给你。”
穹点点头,起身离开病房。樱良家很好找,门上贴着张卡通贴纸,是樱良喜欢的那个动漫人物。他打开鞋柜旁边的书包,里面果然有个粉色的便当盒,上面印着樱花图案。
回到医院,樱良已经睡着了。穹把便当盒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穹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在碰到的瞬间缩了回来。
樱良醒来时,看到便当盒,眼睛亮了起来:“你拿来啦!快打开看看!”
穹打开便当盒,里面是精致的樱花便当:米饭上撒着粉色的樱花花瓣,旁边摆着用海苔和胡萝卜做的小动物,还有几颗草莓糖。
“哇,好漂亮!”穹忍不住感叹。
樱良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我可是学了很久呢!本来想在毕业那天送给你的,结果……”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现在提前给你啦!”
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胡萝卜做的小兔子。胡萝卜很甜,带着樱花的清香。他看着樱良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这个便当里装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樱良未说出口的话。
“好吃吗?”樱良问。
“嗯,很好吃。”穹点点头,嘴里的胡萝卜却有点发苦。
“那就好。”樱良笑了,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她看着穹吃饭的样子,眼神温柔,“春日野,其实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护士打断了:“山内同学,该做检查了。”
樱良吐了吐舌头,对穹做了个鬼脸:“等我回来哦!”
穹看着她被护士推走的背影,心里突然很慌。他拿起便当盒,里面的樱花花瓣已经有些蔫了,像极了病床上的樱良。他想起樱良说的“死后会变成草莓蛋糕”,突然很想告诉她:“樱良,你不用变成任何东西,我会记住你的,记住你的温度,记住你的笑容,记住这个樱花便当的味道。”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坐在病房里,看着窗外的樱花树,一片花瓣落在窗台上,像一滴不会干涸的眼泪。
第四节:未写完的日记
樱良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常常疼得说不出话。穹每天放学都会去医院看她,给她带最新的草莓糖,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
“春日野,今天体育课我们班赢了篮球比赛哦!”
“春日野,数学老师又拖堂了,大家都在偷偷骂他。”
“春日野,食堂的炸猪排还是那么难吃,没有你做的好吃。”
穹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他发现,樱良越来越喜欢睡觉,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
那天,穹去医院时,樱良正在睡觉。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床头柜上放着樱良的日记本,封面还是那个樱花图案。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翻开了日记本。
里面的字迹比以前潦草了很多,有些地方还被泪水晕染开。
“3月15日,天气晴。今天春日野陪我去吃了拉面,他还是那么不爱说话,不过夹给我吃的叉烧很好吃。”
“3月20日,天气阴。化疗好难受,吐了好几次。不过春日野来看我了,还给我带了草莓糖,很甜。”
“3月25日,天气雨。我好像越来越虚弱了,连剥糖纸的力气都没有了。春日野帮我剥糖的时候,手指好暖和。”
“4月1日,天气晴。今天愚人节,我骗春日野说我病好了,他居然信了,真是个笨蛋。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4月5日,天气阴。我好像快不行了。春日野,对不起,不能陪你去看海上日出了。其实我……”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一页只写了半句话,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穹看着那半句话,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日记本上,和原来的泪痕混在一起。
原来,樱良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却还在努力给别人带来快乐。她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日记里,只把笑容留给别人。
穹合上日记本,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想起樱良在摩天轮上问他“你会记住我吗”,想起她在病房里给他做的樱花便当,想起她每次见到他时开心的笑容。
“樱良,我会记住你的,”穹对着沉睡的樱良说,“记住你所有的样子,记住你的温度,记住你的笑容,记住你喜欢的草莓糖,记住你未写完的日记。”
就在这时,樱良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春日野,你哭了?”
穹赶紧擦掉眼泪:“没有。”
樱良笑了笑,没再追问。她伸出手,抓住穹的手:“春日野,你知道吗?其实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护士闻声赶来,开始紧急抢救。穹被推出病房,只能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
他看着病床上的樱良,她的手还保持着抓住他的姿势,眼睛却慢慢闭上了。监护仪的声音变得尖锐,然后变成了长长的“滴——”声。
穹靠在墙上,滑坐下去。他想起樱良第一次塞给他草莓糖时说的话:“我要吃掉你的胰脏。”现在,她却永远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未完成的愿望和一本未写完的日记。
窗外的樱花又落了一片,落在穹的手背上,冰凉的。他想起樱良的温度,想起她指尖的温暖,突然觉得,那个总是笑着说要吃掉他胰脏的女孩,其实是想把自己的温度,永远留在他的心里。
第五节:樱花树下的约定
樱良的葬礼在一个雨天举行。
穹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人群后面。樱良的家人哭得很伤心,同学们也都红着眼睛。穹看着照片
(接上文)
照片上的樱良笑得灿烂,手里攥着颗草莓糖,背景是盛开的樱花。雨丝落在照片玻璃上,模糊了她的笑脸,却洗不掉穹记忆里她指尖的温度。
葬礼结束后,穹独自走到樱花树下。樱良的日记本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封面的樱花图案被雨水浸得发暗。他想起日记里未写完的那句话——“其实我……”,无数种可能在脑海里翻腾,最终都化作胸口闷痛的钝感。
“春日野?”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穹回头,看见樱良的妈妈站在伞下,眼睛红肿,手里拿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念念让我交给你的,她说……等樱花再开的时候。”
盒子是樱花木做的,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瓣纹路。穹接过时,指尖触到盒盖上的凹痕——那是樱良习惯性掐东西留下的痕迹。他突然想起她趴在课桌上写明信片的样子,笔尖划破纸背时,总会用指甲在桌角掐出小坑。
雨停了,夕阳从云层里探出头,给樱花树镀上金边。穹坐在树下,打开木盒。里面是台旧MP3,旁边放着张纸条,是樱良的字迹:“春日野,这是我偷偷录的心跳声哦!医生说像小鼓一样,你听听看是不是很可爱?还有——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想让你吃掉我的胰脏,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啦!笨蛋,别哭哦,要好好吃饭,记得每天吃颗草莓糖。”
MP3开机后,音箱里传来“咚咚,咚咚”的声音,有些快,有些乱,却异常清晰。穹把耳机塞进耳朵,那声音像极了樱良趴在他桌上睡觉时的呼吸,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他想起她在病房里说“死后要变成草莓蛋糕”,原来她早就用另一种方式,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他身边。
盒子最底下还有张CD,封面是樱良画的插画:两个少年少女坐在樱花树下,女孩手里拿着糖,男孩别扭地别过头,背景是漫天飞舞的花瓣。CD名写着《我想记住你的温度》。穹把CD放进随身听,里面传来樱良的笑声,夹杂着翻书声和隐约的心跳:
“春日野,今天天气超好!我偷拍了你睡觉的样子,口水都要流到桌子上啦!”
“喂,春日野,这道数学题好难啊!你教教我嘛,教我的话就请你吃草莓糖!”
“春日野,其实……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图书馆,你趴在桌上睡觉,阳光照在你头发上,像撒了把星星。那时候我就想,这个男生真奇怪,居然能在那么吵的地方睡着。”
“……我知道自己生病了,可是遇见你之后,我突然有点不想死了。想和你一起吃更多的拉面,想和你一起看海上日出,想……想让你记住我。”
声音渐渐低下去,接着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轻轻的抽泣声。穹摘下耳机,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原来那句未说完的“其实我”,藏着这么多没说出口的话。她不是想吃掉他的胰脏,而是想把自己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在他的生命里。
风吹过樱花树,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片落在木盒里,像给樱良的心跳声盖上了柔软的被。穹捡起一片花瓣,夹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正好盖住那句未写完的话。
他站起身,把MP3和CD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抱在怀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身边还站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正拉着他的手腕说:“走啦!去吃草莓蛋糕!”
穹低头看着木盒上的樱花纹路,突然笑了。他想起樱良在纸条上写的“别哭哦”,便抹掉眼泪,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剥开,放进嘴里。
很甜,像樱良指尖的温度,像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温柔。
从此往后,每个樱花盛开的日子,穹都会带着木盒去樱花树下坐一会儿。听着MP3里的心跳声,吃着草莓糖,仿佛樱良从未离开。她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那个“吃掉胰脏”的约定——她的温度,她的笑容,她未说完的话,都化作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永远不会褪色。
而那棵樱花树,每年春天都会开得格外盛,像极了樱良当年笑起来时,眼里落满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