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梦
“走！别回头！”
“给老子活下去！”
那一声濒死的嘶吼裹挟着血腥气，在梦中回荡。
深夜，少年猛地睁开双眼，眼球布满血丝，瞳孔深处似有未散的厉芒一闪而逝！几乎清醒的同一刻，他的右手已经伸向了枕头下方，而在枕头下方藏的是一把精致的短刀，在触碰到短刀的那一瞬间少年的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握住了刀柄。
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牵扯心口深处尚未平复的刺痛。他立刻起身，像一只受伤的野狼般地飞快扫视四周。
在确认了周围的安全后，少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
呼。
一口带着灼热感的浊气，从他紧咬的牙关中缓缓溢出，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短暂的白雾。
“是梦啊”
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散开，听起来轻飘飘的，却比窗外的夜色更沉重。他松开紧握刀柄的手，感受着被冷汗浸湿的衣服所带来的寒意。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一样。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少年重重向后倒去，脊背砸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后才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
“开门！李陌辞快开门呀！”
一声稚嫩的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过了好一会后老旧的木门才被不情不愿地拉开一条缝，露出半张头顶鸡窝般的乱发、眼皮打架的俊脸。那个叫作李陌辞的少年像是一棵蔫了的萝卜，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看向门口那个精神得像只小云雀的女童。
“死绿鸭！大早上的不赖床，来敲我家门干嘛！不知道早上这么美好的时光是用来睡觉的吗！”
话虽如此，身体却很诚实地把门缝又拉开些，侧身让出了道儿，好让绿芽进来。
绿芽像条滑溜的小鱼钻进来后，叉着小腰，仰起粉嘟嘟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一我不叫绿鸭，是绿芽！你不识字吗？第二爹爹说赖床不好，人要有朝气！最后一点，是王叔让我来叫你的!他是这样子说的“把李小子从他那狗窝里给我薅出来!””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背起小手，努力绷着小脸，一副的小大人模样。但眼中却有着难以掩盖的得意就像是在说“你能把我咋样！”
一听到“王叔”俩字，李陌辞那点残存的睡意“嗖”地一下全没了，整个人像被抽了脊梁骨，生无可恋地仰头望天，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不是吧？又来啊？”
绿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瞬间蔫得像霜打茄子的李陌辞，好奇地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裤腿。
“喂喂，李陌辞？”她歪着小脑袋问道，“咋啦？王叔又不是山里那只老熊，还能把你嚼吧嚼吧吃了呀？”
李陌辞闻言，缓缓低下头，瞅着脚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豆丁。脸上忽然挤出一个看起来“和蔼可亲”、但让绿芽觉得后背发凉的微笑。
“小绿芽呀，”他拖长了调子，声音温柔，慢慢举起了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过来，哥哥给你看个……‘好东西’好不好呀？”
绿芽虽然不知道李陌辞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但还是眼睛里亮起期待的小星星，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般：“好呀好呀！是什么好东西？”
“砰！”
一声清脆得像是熟透西瓜被敲开的闷响，在清晨的小院里炸开！
“嗷——！！！”
绿芽捂着瞬间就红了一小片的脑门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陌辞，小嘴一瘪，就在哭嚎眼看着就要冲破喉咙时。
“李——陌——辞——！”
一声低沉浑厚、如同闷雷滚过山谷的怒吼，裹挟着怒气，猛地从门口方向砸了过来！
刚刚还带着得逞笑意的李陌辞，立马就僵在了原地。
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那只行凶的右手还尴尬地举在半空。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械，极其僵硬地扭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当看清门口那面色黑如锅底的魁梧身影时，李陌辞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哆嗦道。
“王……王叔……”
绿芽一瞧见门口的身影，大眼睛里瞬间蓄满的泪花“唰”地收了回去，“嗖”地一下就从李陌辞脚边蹿了出去，躲到了王叔的背后。
一只小手从王叔身后探出，带着控诉，并精准地指向了僵在原地的李陌辞。
“王叔！他欺负我！”
王叔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在低头看到绿芽仰着小脸、额头那点红印子的可怜模样时，瞬间就融化了大半。他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绿芽的脑袋，声音宠溺的说道：
“乖，不哭！瞧你王叔给你报仇！”
可当他再抬起头时，刚才的温柔瞬间就蒸发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怒气！
“小兔崽子！”
王叔一声暴喝，脚下发力，几乎是一瞬间就跨到了李陌辞面前！那只刚揉过绿芽脑袋的大手，此刻却好像带着千钧之力！李陌辞只觉得眼前一花，耳朵就传来一阵剧痛！
“嗷——！王叔！疼疼疼！”李陌辞瞬间破功，刚才的僵硬和空白全被龇牙咧嘴的痛楚取代，整个人被那股巨力扯得不得不踮起脚尖，歪着脑袋，狼狈不堪。
“真出息了啊，李陌辞！”王叔的声音如同炸雷在他耳边轰鸣，唾沫星子都快喷他脸上，“叫你卯时起来吐纳练气，你他娘的给老子睡到日上三竿！叫你劈柴担水活动筋骨，你他娘的给我躺尸挺棺！现在倒好，老子使唤不动你了是吧？让小绿芽来叫你，你倒能耐了，欺负起小丫头片子了？！啊？！”
王叔越说越气，那只铁钳般的大手又狠狠地拧了三圈！
“嗷嗷嗷——！轻点！王叔！耳朵要掉了！真要掉了呀！”李陌辞疼得直抽冷气，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弹绿芽脑瓜崩的样子。
“说话啊？哑巴了？刚才欺负绿芽那点劲儿呢？嗯？是不是再过两天，连老子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啊？！”王叔瞪着一双虎目，声如洪钟，每吼一声，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不敢了！王叔！真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绿芽小祖宗！救命啊——！”
绿芽气鼓鼓地双手叉腰，扭过头不去理会李陌辞的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