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造器官电子眼球

黑暗，绝对的黑暗，深不见底，如空间静止，似时间冻结。

渐渐地，眼前的黑暗荡起波纹，幻化成一条条间距相等的竖线，从黑暗中淡出，越加清晰。

恍惚间，竖线的另一边有一团雾气凝结，聚集成一个状似人形的光影。

“尔桐，睁开眼，拜托，快醒过来。”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波纹和光影，一切又归于平静的黑暗。

刚刚的情景应该是在做梦。

我一定正闭眼躺在床上，刚刚呼唤我的男人正是我的丈夫——袁毅。

我叫陈尔桐，35岁，双目失明已经长达20年。

15岁那年，我在网上结识了17岁的路一鸣，被他一番花言巧语诱骗，不顾奶奶的反对，执意跟他私奔，去到遥远又陌生的小镇，投奔路一鸣的表哥。

在表哥的公寓中，我与路一鸣因为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争吵，对这个一心依靠仰仗的男友失望。冲动之下，我不顾当地人的好心提醒附近有危险的疯子出没，执意收拾行李打算连夜离开。

路一鸣没有追出来，任凭我一人流落在陌生小镇。

那晚，迷路的我遭遇了当地的变态凶徒，挖眼疯子。

我被救下送往医院，保住了一条命，却保不住那一对儿已经离开身体的器官。

从那以后，路一鸣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

我是个孤儿，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我失明后，我与奶奶的生活更加窘迫。

25岁那年，奶奶病重住院，我在病榻前陪伴照料。就是那时，我认识了袁毅。

袁毅对我一见钟情，相识半年便向我求婚，发誓会照顾我一生一世。

我和袁毅结婚10年，一直恩爱。

为了保持我在袁毅心中的形象，我隐瞒了不堪回首的过去，只告诉他我是眼球病变不得已才摘除的。

表面上，我放下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可实际上，20年来，每每午夜梦回，我总能重新经历一次当年的惨绝人寰，被那种真实的痛感和恐惧折磨。

如果没有袁毅的陪伴和爱，我恐怕早就已经淹没在滔天的恨意中生不如死。

有多痛就有多恨，我恨路一鸣，他是害我失去双目的罪魁祸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就在一周前，袁毅为我带来一个好消息，有一项临床试验，可以让我恢复视力，重见光明。当然，需要我付出一些代价。

袁毅告诉我，他任职的慈星医院隶属于未来市赫赫有名的星海集团，而星海集团旗下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机构，叫做犯罪规划局。

虽然名为犯罪规划局，但是他们的许多科研成果都是在研究犯罪领域时的妙手偶得。

就在最近，他们的一项科研项目进入临床实验阶段，急需实验对象。因为这个项目处于保密阶段，所以招募实验对象也是暗中在集团下设的各种机构中进行。

袁毅是慈星的医生，自然也是星海集团的员工，他为我争取到了这个实验名额。

这个实验项目几乎没有风险，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维持现状，如果成功了，我便可以恢复视力。

我还是觉得这是异想天开，眼球都没有了，怎么恢复视力？

袁毅告诉我，这个科研项目说白了就是以电子眼球替代肉眼。

电子眼球其实是两个微型摄像头，摄像头把摄录下来的影像以数据的方式传输到大脑，再由植入大脑的芯片模拟大脑接受肉眼视觉信号的方式处理数据，让大脑以为肉眼看到了事物。

理论上，这种数据传输不会有延迟，实际体验起来应该是跟肉眼视觉差不多。而且电子眼球不但在功能上接近肉眼，在外形上也足以以假乱真。

临床实验就是想要验证芯片处理和呈现的数据与现实到底有多少差异性，再根据临床反馈进一步改进设备。

按照项目开发的科学家的说法，这个项目只适用于后天失明的患者。

因为后天失明的患者曾经真切地看过这个世界，大脑有过相关经验，所以植入电子眼球和芯片后，在记忆的参与作用下，可以让大脑的自动成像非常接近现实。

我有15年的视觉经验，符合实验要求。

但手术也有一定的副作用、并发症，也就是我必须要付出的代价——长于常人数倍的睡眠。

因为大脑中植入了芯片，我需要长时间处于深度睡眠，才能确保大脑其他功能运转正常。

没什么大不了的，生命的意义本来就不在于长度，如果能用睡眠换取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换取我可以深情注视我深爱的男人，换取我有机会亲自去找路一鸣复仇，我有什么理由犹豫和拒绝？

在那个黑暗的梦境之前，我最后的记忆便是在袁毅的搀扶下躺在了手术台上，他与我绵长地亲吻，在我耳边轻柔细语，说很快我们就可以相见。

现在，袁毅的声音就在耳畔，只要我睁开眼我便可以看到他。

最重要的是，我真切感受到了眼球的存在，我可以控制它们转动，这应该意味着手术成功了。

“尔桐，你醒了对吧？不要怕，睁开眼，我就在你身边。”说着，袁毅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缓缓抬起眼皮，如同日出一般，光晕渐渐扩大。

紧接着，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很英俊，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袁毅？”我试探地叫道，声音有些嘶哑，我忍不住清了清喉咙。

眼前的英俊男人喜极而泣，俯身抱住我，不断在我耳边呢喃着我的名字。

盲人对声音最为敏感，我敢百分百确定他就是我的爱人袁毅。

我坐起来，一面仔细打量袁毅的脸，一面轻轻触摸，那熟悉的触感更加让我确定，他就是我的袁毅。

我一直以为袁毅是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他职业和家境都不错，若不是相貌一般甚至丑陋，又怎么会娶一个一无所有的盲人？

如今看到我相守10年的爱人竟然如此英俊，我觉得像是获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后又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喜不自胜。

“袁毅，太好了，我终于……”话说到一半，我僵住，嘴巴惊讶张开，“这是谁的声音？这不是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