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牛棚讲课
夜幕如同一层厚厚的墨汁，慢慢地浸透了青禾村的每一个角落，将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老槐树那粗壮的枝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幽灵，影影绰绰地扫过知青点那扇破旧的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晚晴静静地坐在桌前，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她面前的一方小天地。她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手中的铅笔，仔细地将笔尖削得尖尖的，然后将它放在一旁备用。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前世的知识要点，这些都是她在无数个日夜中积累下来的宝贵财富。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牛棚夜课，林晚晴的心跳就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那是她在这个时代里唯一能够接触到知识的地方，也是她与其他知青们交流的机会。虽然条件艰苦，但她依然充满了期待。
当更夫的梆子声在村头响起第一声时，林晚晴轻轻地推开了知青点的门。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石板路上，形成了一片银色的光辉。远处，几户人家的窗户还透着昏黄的灯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划破了夜的寂静。
林晚晴紧紧地裹了裹身上那件单薄的外套，迎着夜风，朝着牛棚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轻盈而坚定，仿佛是一只夜行的猫，在月光下悄然前行。每一步都带着她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待。
在牛棚外，顾沉舟静静地伫立着，仿佛已经等待了很久。他微微斜倚在那根粗糙的木柱上，身姿挺拔而修长，手中的煤油灯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一颗孤星，照亮了他那清俊的侧脸。
他身穿一件洁白的衬衫，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若隐若现地透露出袖口处尚未洗净的粉笔灰痕迹，那是他白天在黑板上辛勤书写的见证。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顾沉舟的耳朵像被惊扰的小鹿一般，微微一动。他转过头，目光如流星般划过黑暗，与林晚晴的视线在瞬间交汇。然而，仅仅是一刹那的对视，他便像触电般迅速移开了目光，耳尖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来了。”顾沉舟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依旧是那么清冷，却又似乎比白天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他缓缓地将手中的油灯挂在牛棚内的横梁上，昏黄的光晕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照亮了那堆得整整齐齐的干草垛，也照亮了角落里几只正在悠然反刍的老牛。
空气中弥漫着干草的清香和牲畜的气息，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竟并不让人感到刺鼻，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田园气息，让人的心境也随之变得宁静起来。
林晚晴缓缓地在顾沉舟搬来的木凳上坐下，仿佛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她轻轻地从怀中掏出书本和笔记本，那是她学习的工具，也是她与顾沉舟之间联系的纽带。
就在她不经意间，目光瞥见了顾沉舟手腕上的那道旧伤。那道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依然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林晚晴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涩与感动，因为她知道，那是前世顾沉舟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印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抬起头，冲着顾沉舟甜甜一笑，轻声说道：“开始吧。”
顾沉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林晚晴内心的波动，他翻开书本，修长的手指点在函数图像那一页，开始认真地讲解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知识点都被他剖析得十分透彻，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
然而，林晚晴却有些走神了。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顾沉舟专注的侧脸上，看着他随着讲解而轻轻起伏的喉结，感受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油墨味。这股味道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听懂了吗？”顾沉舟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他停下了正在讲解的动作，转过头来，目光恰好与林晚晴略带痴迷的眼神交汇。
就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顾沉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耳根瞬间红透了。
“啊……”林晚晴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回过神来，她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发烫，有些慌乱地说道，“那个……再讲一遍嘛。”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林晚晴故意凑近顾沉舟，她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淡淡的茉莉头油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顾沉舟的喉咙突然发紧，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又将刚才的内容重新讲解了一遍。
这一次，林晚晴认真地听着，手中的铅笔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着。然而，写着写着，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顾沉舟的手。
那一瞬间，两人就像触电般迅速分开，顾沉舟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对不起。”林晚晴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物品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也伸了过来。
“砰！”两人的手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林晚晴猛地抬起头，这一抬头不要紧，她的鼻尖差点就碰到了顾沉舟的下巴，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林晚晴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而顾沉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身体完全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清晰可闻。
然而，就在这暧昧的氛围达到顶点的时候，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从牛棚外传了进来。
这声音虽然很轻，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却显得异常突兀。
林晚晴和顾沉舟都是一惊，他们像是触电般迅速分开，林晚晴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红晕，她有些惊慌地望向牛棚门口，心中暗自揣测着，难道是许曼丽又在暗中捣鬼？
“谁？”顾沉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那扇破旧的木门，看到门外的人。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将林晚晴护在身后，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是他前世养成的习惯，即使到了现在，当危险降临时，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保护她。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嘎吱”一声，牛棚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就像两颗明亮的星星，闪闪发光。
“林老师，顾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呀？”小花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银铃一般。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名叫铁蛋。铁蛋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腼腆。
林晚晴见到这两个孩子，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了不少。她微笑着对他们说：“我们在学习呢，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呀？”
铁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们刚才在捉萤火虫，路过这里，看到灯亮着，就想过来看看。”
小花则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走进了牛棚。她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玻璃瓶，瓶子里装着几只萤火虫，它们正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弱的光，给整个牛棚都增添了几分梦幻般的色彩。
“林老师，这是我捉的萤火虫，送给你！”小花满脸欢喜地将玻璃瓶递给了林晚晴，“可好看啦！”
林晚晴接过玻璃瓶，看着里面的萤火虫，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孩子虽然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但他们的内心却充满了纯真和善良。这种单纯与善良，无疑是青禾村最为珍贵的宝藏。
顾沉舟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孩子，最后停留在他们纯真无邪的笑脸上。那笑容如春日暖阳，温暖而明亮，让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在这个夜晚，牛棚里弥漫着一种格外温馨的氛围。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角落。而那些闪烁着微弱亮光的萤火虫，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给这个简陋的牛棚增添了一丝浪漫的气息。
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在空气中回荡。他们或坐或卧，围在顾沉舟身旁，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述着书中的故事。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他们置身于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世界，而顾沉舟就是引领他们探索这个世界的向导。
然而，在这一片祥和的背后，林晚晴的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她深知，这样的宁静不过是暂时的表象，许曼丽和赵德贵的阴谋如同暗处的毒蛇，正伺机而动，随时可能再次向他们发动攻击。
但此时此刻，林晚晴并不想让这些忧虑破坏眼前的美好。她选择放下心头的负担，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难得的时光中。与顾沉舟一起，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感受着彼此之间那颗心逐渐靠近的温度。
夜，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逐渐笼罩了整个青禾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而林晚晴却在心里暗暗着急，因为小花和铁蛋还没有离开。
终于，在林晚晴的再三催促下，小花和铁蛋才缓缓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牛棚。随着他们的离去，牛棚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林晚晴和顾沉舟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瞬间都像触电般地避开了，彼此的脸上都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让人感到有些窒息。林晚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继续吧。”她拿起书本，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内心的慌乱。
顾沉舟微微颔首，也拿起了自己的书。然而，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却明显比刚才低了八度，而且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缱绻。
林晚晴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低下头，专注地看着书本，不敢再与顾沉舟对视。而顾沉舟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偶尔会因为她的一个小动作而稍稍停顿一下。
牛棚里的油灯在风中轻轻摇曳，火苗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那影子时而交叠在一起，仿佛亲密无间；时而又分开，各自独立。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青禾村的牛棚里，爱情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它或许还很脆弱，需要时间和呵护才能茁壮成长，但谁也无法阻挡它破土而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