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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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染青崖

乌蒙山的晨雾,如同一块刚从深潭中捞起的灰布,带着湿润与凉意,沉甸甸地覆盖在青崖村错落有致的茅草屋顶上,给这个古朴的村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八岁的欧阳正舟,一双脚丫沾满了晨露,在湿滑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小脚印。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精心制作的竹制小风车,那风车轻巧而别致,叶片上用朱砂歪歪扭扭地画着避邪符咒。这是他今早趁父亲不注意时,偷偷照着父亲画的避邪符描摹的,每一笔都透露着他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敬畏。

“小舟,别在院子里疯跑。”厨房里传来母亲阿萝温柔却略带焦急的声音,伴随着竹蒸笼掀盖时发出的“哧”的一声轻响,那是糯米饭即将出炉的信号,“今日吃新节,要给祖先供上最新鲜的糯米饭,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欧阳正舟吐了吐舌头,虽然心里有些不甘愿,但还是乖乖地将风车插在了篱笆上。篱笆旁,几株染着鸡血的枫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增添一抹喜庆的色彩。那些枫叶的红,如同火焰般炽热,将斑驳的红影投在了斑驳的竹墙上,给这静谧的早晨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

远处,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与溪水冲刷鹅卵石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乌蒙山清晨特有的韵律。那声音,既悠远又亲切,仿佛是大自然对这片土地的深情低语。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突然,山坳里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嘶,那声音穿透了晨雾,直击人心。欧阳正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青崖村深藏在乌蒙山腹地,如同世外桃源般与世隔绝,除了每年二月苗家祭祖的日子,极少有外人来访。更何况此刻才辰时三刻,山路上理应只有采药的药农和放牛的牧童,又怎会有马嘶声响起?

第二声马嘶更加清晰,伴随着金属甲片碰撞的清脆声响。欧阳正舟踮起脚尖,努力向村口望去。只见老槐树下,几个黑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那些人穿着绣着骷髅头的黑色劲装,头盔上插着血红色的羽翎,在晨雾中如同鬼魅般浮动。他们的身影冷酷而决绝,仿佛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

“是血煞宗的人!”隔壁王铁匠家的儿子突然从巷子里窜了出来,他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枯叶,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他们昨天就到了山脚,说是要找什么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进村了!”

欧阳正舟闻言,心中猛地一紧。血煞宗,那可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邪派,他们行事狠辣,无恶不作。如今竟然找上门来,青崖村恐怕要遭殃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见父亲欧阳匠木提着铁锤冲出了家门。父亲古铜色的臂膀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般盘踞,铁锤柄上缠绕的麻绳已经磨得发亮,那是他打铁三十年的见证。他的眼神坚定而果敢,仿佛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挑战的准备。

“爹!”欧阳正舟喊了一声,却被母亲阿萝一把拽住。阿萝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决绝,她将儿子推进堂屋,迅速插上了门闩。在她染着蓝靛的裙摆扫过门槛时,欧阳正舟瞥见她脖颈后闪过一道诡异的青色纹路,那纹路如同一条盘踞的蛇,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娘,那是什么……”欧阳正舟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惊恐与不解。

话音未落,木门已被巨力撞得嗡嗡作响。门外传来父亲嘶哑的喊声:“阿萝!别开门!他们来了!”紧接着是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响,那声音如同重锤般击打在欧阳正舟的心上,让他瞬间脸色苍白。

阿萝将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却依然将明晃晃的菜刀对准了门口。她的眼神中既有恐惧也有坚定,她知道,这一刻,她必须成为儿子的保护神,守护他度过这场危机。

“小舟,别怕。”阿萝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娘会保护你的。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坚强勇敢地活下去。”

欧阳正舟的心跳得像被无数战鼓同时擂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胸腔的轰鸣。他紧贴着神龛后的冰冷石壁,缝隙仅容他一人藏身,但那足以让他窥见即将发生的灾难。那双绣着繁复金线的黑色靴子,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颤,靴底似乎还残留着未干的泥土,那是山路上匆匆行进而留下的痕迹。靴子的主人,一位身着血煞宗特有服饰的蒙面人,腰间悬挂的弯刀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刀尖上滴落的鲜血,如同死亡的预告,沿着门槛缓缓流淌。

“小娘子倒是倔强。”蒙面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砂纸在粗糙的木板上来回摩擦,每一个字都伴随着铁器出鞘的清脆声响,那是他手中另一把弯刀响应主人意志的证明,“交出《赤霄残卷》,留你全尸,否则,哼,后果自负。”

阿萝,那位看似柔弱的女子,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的一声尖啸,尖锐得不似人声,仿佛能穿透晨雾,直达云霄。随着声音的落下,她的手臂上浮现出诡异的青色纹路,如同古老图腾在皮肤上苏醒,指甲在瞬间暴涨三寸,闪烁着寒芒,直接插进了逼近的蒙面人的眼眶。鲜血如泉涌,喷溅在神龛上摇曳的烛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沉重。

“果然是巫族余孽!”另一个蒙面人从阴影中悄然现身,他的身形更为高大,手中的弯刀在微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芒,那是一种不祥之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杀!一个不留!”他的命令简短而冷酷,如同死神的宣判。

接下来的记忆,在欧阳正舟的脑海中如同破碎的镜片,一片片拼凑不起完整的画面。他看见母亲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闪烁,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握着一把染血的菜刀,一次次勇敢地劈向敌人,却又一次次被逼退,每一次挥刀都是一次生命的赌博。父亲则如同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铁锤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重重地砸碎了一个蒙面人的头骨,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但即便如此,他也很快被另外两人合力按倒在地,无力反抗。

“爹!娘!”欧阳正舟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交织成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他奋力挣脱神龛的束缚,想要冲出去保护自己的至亲,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狠狠掀翻在地。后脑勺撞击青石板的瞬间,剧痛如潮水般涌来,眼前一黑,耳边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和兵刃相交的金铁声,那声音如同地狱的乐章,回荡在这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夜空下。

当视线从一片混沌中逐渐恢复清晰时,欧阳正舟感到膝盖传来一阵刺痛,他发现自己正跪在一片黏稠的血泊之中,四周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斑驳地洒在这悲惨的场景上,每一道光线都似乎在血泊中折射出妖异而冷酷的光彩,如同死神的嘲笑。

父亲的身躯无力地倒在地上,胸膛被一把锋利的弯刀洞穿,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衣襟,那双曾经充满慈爱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再无生气。而他的母亲,则软绵绵地倒在门边,一头青丝散乱,脖颈上插着一支雕刻着狰狞骷髅头的箭矢,那张温柔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不舍与绝望。这一幕,如同噩梦般深深烙印在欧阳正舟的脑海中,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蒙面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的步伐沉稳而冷酷,手中提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弯刀,每一步都似乎在践踏着欧阳正舟心中仅存的希望。刀尖轻轻挑起男孩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那双隐藏在面罩后的眼睛闪烁着贪婪与狠厉。“找到你了,小杂种。”蒙面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把《赤霄残卷》交出来,否则,你今天就得陪葬!”

话音未落,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欧阳正舟茫然地抬起头,只见一支羽箭如同闪电般划破长空,精准无误地穿透了蒙面人的咽喉。蒙面人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无力地倒在地上,那双贪婪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彩。紧接着,更多的箭矢从村外的山坡上如雨点般射来,带着呼啸的风声,没入血煞宗众人的身体,瞬间将这群不速之客淹没在箭雨之中。

混乱中,一个身着灰布道袍的老者踏空而来,他身形飘逸,宛如仙人下凡。老者手持一把七星剑,剑身闪烁着寒光,剑锋所指之处,血煞宗众人纷纷倒地,哀嚎声此起彼伏。欧阳正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与希望。“玄霄子前辈?”他喃喃自语,终于认出了这位云澜仙门的剑峰长老。三年前,父亲曾带着他去镇上赶集,那时,他们远远见过这位仙风道骨的长老施展御剑术,那惊艳的一幕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

玄霄子老者挥袖一卷,将欧阳正舟轻轻卷起,足尖在屋脊上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村后的山林。欧阳正舟在疾风中回头望去,只见青崖村已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烈焰肆意吞噬着房屋与生命,黑烟直冲云霄,宛如一条盘踞在山间的恶龙,张牙舞爪地宣告着它的胜利。

“抓紧了。”玄霄子的声音沙哑而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欧阳正舟紧紧抱住老者的腰,感受着对方道袍上淡淡的松烟墨香,那是属于修仙者的独特气息,让他感到一丝安心。然而,他的视线却逐渐模糊起来,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玄霄子咬破手指,在他额头迅速画下一道金色符咒的那一刻。符咒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

“记住,你的名字……”玄霄子的话语在风中消散,而欧阳正舟的意识也随之沉沦,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昏暗的山洞中,额头上残留着未干的符咒痕迹,隐隐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玄霄子老者坐在篝火旁,面容疲惫而严肃,七星剑插在岩石缝隙中,剑穗上的铜铃在夜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远古的呼唤。

“从今日起,你便是云澜仙门的弟子。”玄霄子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欧阳正舟的心上。老者将一枚青铜令牌递给他,令牌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背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篆字——“赤”。这个字眼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欧阳正舟心中尘封的记忆,让他想起了父母临死前那绝望而坚定的眼神,以及他们口中不断提及的《赤霄残卷》。

“你的仇,总有一天要亲手报。”玄霄子的话语如同誓言般回荡在山洞中,也深深烙印在欧阳正舟的心中。他紧紧握住令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而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云澜仙门弟子。未来的路,无论多么艰难与险恶,他都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只为那一日,能够亲手为父母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