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叶归风
闻听此言，陈萧袖中手指微不可察地掐了个法诀，脸上却愈发恭敬：“前辈恕罪，此异宝已与晚辈神魂相融，实在难以取出给前辈一观。”
焚苍闻言轻“哦”一声，枯瘦的手指缓缓掠过灰白胡须，眼中精光闪动：“不知小友师承何门何派啊？”
陈萧双目微凝，沉声道：“晚辈不过一介山野散修，并无师门传承。”
“原来如此。”焚苍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脸上却愈发和蔼：“老夫愿以青龙碎天阵的完整阵图相赠，换取小友这件异宝，不知小友意下如何？”说话间，他宽大袖袍中暗扣的左手已悄然结成一个古怪法印，那道法印化作一缕紫芒，悄声无息地没入陈萧足底。
陈萧虽未察觉足底异样，心中却已警觉，眼前这焚苍认定自己身怀虚空至宝或空间秘术，此刻若是不能自圆其说，恐怕...想到此处，陈萧向下面万阵宗扫了一眼，对方占尽天时地利，硬碰硬不是明智选择。思及至此，足尖虚空轻点，瞬间消失在原地。
“倒是机敏！”焚苍望着陈萧消失的方向眯起双眼：“有老夫定位之法，看你能逃到哪里”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袖袍轻挥，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青芒破空追去，所过之处，空气泛起阵阵涟漪。
陈萧见焚苍追来，心中一凛“他怎会知晓我的方位？”略一沉思，顿时恍然“定是刚才攀谈之际，暗中在我身上种下了某种追踪印记。”念及此，眼中寒光乍现“好个阴险的老匹夫......”
心念电转间，陈萧故意放缓速度。待焚苍追至身前，他突然遁走，如此猫鼠游戏，持续了整整三日。
焚苍追至第三日黄昏，猛然止住身形，脸上浮现惊疑之色“不对！此子灵力怎会如此绵长？区区元婴初期修为，竟比老夫这元婴中期还要持久...”微米双眼，暗自思量“莫非此子隐藏了修为？还是说...”眼中精光一闪“此子身上定有其他至宝！”
权衡利弊后，焚苍冷哼一声：“罢了，且先回宗再从长计议。”说罢便要化作青芒折返。
就在他转身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焚苍长老，怎么不追了？”陈萧不知何时出现在焚苍身后。
焚苍闻言，眼中寒芒乍现，双手掐诀间，一道青光大阵骤然在虚空中展开。阵中龙吟震天，一条青龙张牙舞爪，带着强大威压直扑陈萧而来。
陈萧瞳孔微缩，身形如电，瞬间闪至焚苍身后。右手成爪直取对方咽喉要害。然而指尖未至，便觉一股浑厚灵力自焚苍周身迸发，化作无形屏障将陈萧的攻势化解。
见陈萧这瞬移之术如此诡异，焚苍心中暗惊，脸上却强自镇定：“哼！不自量力。”冷笑一声，青龙已调转方向，血盆大口朝着陈萧当头咬下。
电光火石间，陈萧身形再度消失，出现在百丈之外。焚苍见状，眼中杀意更盛，双手法诀翻飞：“白虎啸天阵！朱雀焚杀阵！玄武裂地阵！现！”
刹那间，虚空震颤，三道大阵同时显现。白虎仰天长啸，朱雀烈火焚空，玄武踏地震天，与先前青龙合为四象大阵。四兽齐鸣，声震九霄，整片天地都为之色变。
焚苍身形化作一道青光，没入玄武虚影之中。玄武法相顿时凝如实质，将焚苍牢牢护住。其余三头神兽则携着滔天威势，朝陈萧围杀而来。
眼见这毁天灭地的攻势，陈萧不惊反笑：“来得正好！就拿你来试试我这‘点破苍穹’的威力！”
话音未落，陈萧双手结出玄奥法印，一声清喝响彻云霄：“一指破苍穹！”
只见漆黑虚空骤然裂开，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破空而出。那巨指如擎天玉柱，带着破碎虚空的威势，径直点向玄武法相。
看着虚空中这巨大的手指，焚苍眼中露出惊骇之色，还未来得及反应。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号称防御无双的玄武法相寸寸崩裂。焚苍如遭雷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瞬间化作灰飞。眼神中带着恐惧与不解。
四个神兽法相也随之消散，焚苍的乾坤袋飘在虚空。
陈萧挥手将其收入囊中，化作一道长虹向北破空而去。
“这瞬移神通不能再用，否则会招来无妄之灾...至于体内仙灵根...”陈萧眉头紧锁，神识内视丹田，“眼下焚苍老匹夫被我斩杀，不知那万阵宗是否能立刻察觉...当务之急，须找个隐蔽所在闭关。”思及至此，陈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上三域果真了得！区区一个宗门长老，竟已至元婴中期！......”
一道鸿芒在虚空中疾驰整整十日。陈萧刻意将自身修为压制在结丹中期，这个境界既不会引起元婴期修士的过度关注，又能让低阶修士望而生畏。一路上，飞越了数十个大小国家，沿途所见修士多停留在筑基期，结丹期修士虽不罕见，却也各据一方。更令陈萧惊叹的是，几乎每个稍具规模的宗门，都有元婴期修士坐镇。
暮色渐沉，远处雾气在山峦间流转，陈萧立在山巅，衣袂翻飞，挥手轻拍乾坤袋，一道青光飞出，转瞬间便化作一座大山轰然坠下，震得四野回响。
原本开阔的谷地，此刻凭空生出一座巍峨雄峰。陈萧身形化作一道赤芒，转瞬飞入山腰洞府之中。
石榻上，楚芊芊银丝如瀑，玉容安详，仿若沉睡的仙人。陈萧指尖微颤，俯身在她额间轻轻一吻，“芊芊...”两字在喉间辗转。
“须尽快提升修为，早日突破至渡劫期，为灵儿寻得凝魂塔才能让芊芊早日苏醒。”陈萧拂袖转身，玄色衣袍扫过石阶，荡开轻薄雾气。光幕自掌心而出，将整座山笼入结界。盘坐调息时，略一沉吟：“也不知那玉宵宗到底在何处...”
随着神识微动，千余个乾坤袋凌空悬浮，如繁星点点。其中八个紫色乾坤袋格外显眼，在湛蓝的海洋中宛如璀璨的星辰。陈萧眸光一凝，手指轻抬，那八个紫色锦囊便落在手中。
衣袖轻拂，剩下的千余个蓝色乾坤袋齐齐翻转，袋口朝下。霎时间，灵石如雨倾泻，叮当作响。
各色符箓翩然飘落，朱砂符文若隐若现。
低阶法宝碰撞间迸发出点点灵光，在地面上堆成一座小山。
陈萧目光扫过眼前堆积如山的灵石。随手一挥，成堆的灵石和符箓收入囊中。那些低阶法宝在他眼中不过鸡肋，单手掐诀，纷纷化作精纯灵力被他吸收炼化。
看着手中的八个紫色乾坤袋，其中有个绣着‘阵’字的明显属于万阵宗焚苍的，陈萧将那个单独放在一旁。
打开其余七个乾坤袋，里面也多是灵石，其中一杆通体红色的长枪引起陈萧的注意。
枪身入手微沉，隐隐有灼热之感，上面‘离天战魔’四个古朴篆字泛着暗红光泽。陈萧心念微动，长枪顿时暴涨三尺，枪尖寒芒吞吐，隐隐有龙吟之声。
“倒是件不错的兵刃。”陈萧轻声自语，指尖轻抚过枪身上细密的纹路。
此外还有几枚玉简，陈萧神识逐一扫过。这些玉简内记载着的皆是赤火宗秘传的法术神通，他凝神静气，将其中精要尽数烙印在识海深处。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焚苍的乾坤袋上。解开禁制后，只见袋中灵石堆积如山，灵光流转间映照出几枚古朴玉简。除此之外，尽是绘制精妙的阵法图谱。陈萧神识扫过玉简，发现其中记载的竟是万阵宗的阵法真谛。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每一幅阵图，全神贯注地推演其中奥妙。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一个月过去。当最后一副阵图的玄机被参透时，陈萧眼中精光闪动：“不愧是号称万阵宗，这些阵法果然玄妙非常，威力惊天，”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会心笑意。
陈萧袖袍一挥，将所有阵图尽数收起。随着一道赤芒闪过，离天战魔枪凌空飞出，悬在身前。只见这三尺长枪通体赤红如血，枪身流转着摄人心魄的红光。
双手掐诀，咬破舌尖，“噗”地喷出一口精血。精血触及枪身，离天战魔枪顿时剧烈震颤，发出阵阵龙吟般的嗡鸣。陈萧不敢怠慢，口中默念炼器法诀，又是一口精血喷出，血雾在空中凝结成数道玄奥血符，缓缓没入枪身。
“嗡...”
枪身陡然爆发出刺目血光，在洞府内自行舞动起来。但见枪影重重，杀气翻涌，凌厉的枪风将四周石壁刮出道道深痕。待最后一道血符完全融入，长枪发出一声清越鸣响，快速飞到陈萧掌中。
感受着枪身传来的血脉相连之感，陈萧嘴角微扬。
这杆血色长枪经过心血祭炼，已然与陈萧心意相通。轻抚枪身，将其收入乾坤袋中，随即盘膝而坐，开始闭关修行。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转眼间，陈萧已在洞府中闭关十载。这十年间，他的修为已突破到元婴后期大圆满，距离突破化神期仅一步之遥。然而陈萧仍觉不足，他暗自许诺，定要一举突破至渡劫期，才肯出关。
修炼之余，灵儿时常为他讲述有关神界的一些事情。每当听闻那些玄妙莫测的天地法则，陈萧都不禁为之神往，心中对更高境界的追求愈发坚定。
这一日，晨曦微露，陈萧缓缓睁开双眼，只觉体内灵力翻涌，隐隐有突破元婴桎梏之感。凝神内视，见丹田内元婴光华流转，欲破茧而出。
“灵儿，若是我突破至化神期，将体内仙灵根给芊芊，我的肉身可还承受得住你的神魂？”陈萧神识传音，声音中透着几分凝重。
识海深处，灵儿身影若隐若现，她略一沉吟：“仙灵根乃是你修行根基，若强行剥离...”话语微顿，“你的肉身能否承受我的神魂尚不可知，但你必将道基尽毁，无法继续修行！”
陈萧眉头紧锁：“这灵根...究竟是何物？”
“灵根乃是凡人与生俱来之物。”灵儿的声音如清泉流淌，“天灵根者，五行单一，修行一日千里；杂灵根者，五行驳杂。终其一生都难突破炼气期。”她话锋一转，“而你天生仙灵根...此种灵根本不该存于凡人体内，除非...”
“除非父母其中有仙人！”
陈萧闻言，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脑海中闪过赤火宗血洗陈家的惨景，声音微颤：“莫非...我陈家灭门，与我体内仙灵根有关？”
灵儿抬手轻捻发丝：“可你父母分明都是凡人...”
“正是如此才更加蹊跷...”陈萧目光如电“我父母皆是凡人，我却是天生仙灵根...其中定有什么秘密...”
陈萧百思不解，微微摇头。
沉思良久，陈萧忽然眉头微皱：“灵儿，你可曾感知到凝魂塔或九幽玄棺的气息？”
灵儿闻言，眸光微黯，沉吟片刻后：“九幽玄棺中封存着我的肉身，若在千里之内，尚能感应一二。至于凝魂塔...”顿了顿，声音渐低，“若是母亲神魂未散，纵使相隔万里，也该能察觉一缕气息才是...”
正说话间，陈萧突然眉头一皱，双目微凝。他的神识感知到千里之外有两道遁光正朝这边疾驰而来，速度之快，竟在虚空中划出两道灵力涟漪。
陈萧立刻收回外散的神识，屏气凝神。清晰地感知到那二人修为皆是元婴中期，腰间玉简上刻着一个‘阵’字，显然是万阵宗之人寻陈萧报仇而来。
“焚苍那追踪的阵法我已破去，为何还能查到我所在之处...”陈萧疑惑。
为避免打草惊蛇，陈萧身形一晃，隐匿在洞府禁制之内，静观其变。
不过三息，那两道遁光已至陈萧闭关之地上空。遁光散去，现出两名身着紫色道袍的老者。其中一人手持罗盘，面露疑惑：“二长老，方才罗盘明明感应到此地有股强大的神识波动，怎会突然消失无踪？”
另一人鹤发童颜，闻言双目精光一闪，掐指推算：“不对！此地方圆百里灵气凝滞，有古怪！”说罢，锐利的目光直射向陈萧闭关的洞府。
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同时掐诀结印，袖中法宝已然蓄势待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
洞府内突然传出一声冷喝，声浪中蕴含着元婴后期大圆满的恐怖威压。
那二人猝不及防，只觉元神剧震，体内灵力几乎溃散。
“不好！”其中一人慌忙捏碎腰间玉简，二人身形急退。霎时间，虚空泛起阵阵波纹，一道金色符箓凭空燃烧。
“轰”的一声巨响，空间被生生撕裂，一道身影踏虚空而出。那二人见状如见救星，连忙躬身行礼：“拜见宗主！”
来人负手而立，目光如电：“就在此处？寻了十年...原来就在眼皮底下！”
那二人同时“嗯”了一声。
“哼！”一声冷哼如惊雷炸响，衣袍猎猎作响，这位万阵宗宗主周身环绕八十一枚阵纹古玉，每一枚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化神中期的威压如同实质，压得方圆百里草木都低伏下去。
“老夫万阵宗宗主叶归风”顿了顿又道：“十年了...”叶归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老夫踏遍三洲四海，今日终得一见。当年你为何要杀我宗大长老焚苍？”说道‘焚苍’二字时，天空中骤然浮现出万千阵纹，交织成一座遮天大阵。
此时洞府内的陈萧虽未散出神识，但通过禁制传来的压迫感已让他心头一凛。这叶归风仅凭一句话便引得天地灵气震荡，修为恐怕已达化神之境！
“看来今日难免一战！”陈萧眼中寒芒一闪，足尖轻点地面，身形一闪，已至洞府外。衣袂飘飘，周身灵力涌动。
眼前之人气势如渊，陈萧心头猛然一凛：“竟是化神中期修为！”他强压心中惊骇，沉声道：“当年是焚苍欲取我性命在先，只不过被我反杀，何错之有？”说话间，袖中悄然掐诀。
“狂妄小儿！”叶归风眼中寒芒乍现。
刹那间，天地变色，四道遮天蔽日的阵法在虚空中显化。陈萧瞳孔微缩，万阵宗的阵法，他早已了然于胸，一眼认出正是四象大阵。但是由化神期大能施展，这阵法威势更胜十年前的焚苍十倍不止。
不敢怠慢，陈萧神识一动，离天钟破空而出，迎风暴涨至百丈大小，钟声轰鸣震彻云霄。四象大阵中幻化出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神兽仰天怒啸，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威直扑离天钟。
“轰！...”
惊天动地的碰撞声中，陈萧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赶忙收了离天钟。余光扫向洞府，心中暗道不妙：“芊芊还在洞府中，以我现在的修为绝非叶归风对手！”念及此，他当即就要收取整座洞府山峰。
陈萧此举被叶归风察觉：“这洞府之中必有至宝！”冷笑一声，抬手间一道血色阵法已笼罩山峰。
只听“轰隆”巨响，整座山峰瞬间崩塌，碎石飞溅。
“芊芊！”陈萧目眦欲裂，体内灵力疯狂涌动。他仰天长啸：“一指破苍穹！”
虚空震荡，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凭空显现，那根仿佛能捅破苍穹的金色手指携着毁天灭地之能直指叶归风。
万阵宗两位长老被这巨指携带的威压，压得元神几乎离体！纷纷掐诀护住周身，动弹不得。
“雕虫小技。”叶归风不屑冷哼，袖袍一挥：“太虚寂灭阵，现！”
血色阵纹在虚空中交织成网，硬生生将那金色巨指阻在半空。阵指相撞处，空间都为之扭曲。
陈萧双目赤红，身形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崩塌的山峰碎石间，一把接住下坠的楚芊芊，将其收入乾坤袋中。随即连续施展瞬移神通，眨眼间已在千里之外。
“空间神通？”叶归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掐诀喝道：“虚空遁！”
只见他身前空间如布般撕裂，一步跨入其中，下一刻，竟直接出现在陈萧前方。
陈萧心头大震，没想到对方竟能撕裂空间追击而来。不敢迟疑，持续发动瞬移。二人一追一逃，瞬息千里。
不知过了多久，陈萧体内灵力几近枯竭，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叶归风见陈萧速度放缓，双眼微眯嘴角轻扬，伸手便抓，就在即将得手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彻天地：“退！”
这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蕴含着无上威能。叶归风身形猛然一滞，仿佛被无形之力禁锢。
陈萧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榨干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连续数个瞬移，彻底消失在茫茫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