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改观
店里不算很大，大概有六七张桌子。
墙上几个风扇拼命转着头，“呼呼”地吹，驱散了一丝闷热。
宋知序视线从墙上挂着的“正宗炸酱面制作工艺”的非遗照片上划过，不动声色地挡住老板的去路，抬头扬起一个笑容。
“老板好。”
老板哼了一声。
他刚才可是看到了，眼前这个小姑娘跟外面的那群人是一伙的。
要不是念在她是华夏人，又是个小姑娘，他早就把她轰出去了。
宋知序看着老板，脑子疯狂转动，正色道。
“他们只是想在这里吃个饭而已，送上门的生意，何必将人赶出去呢。”
老板：“老子当然知道！”
他愤怒地瞪了外面的人群一眼。
“去年有几个泡菜国的崽子来老子店里吃饭，非说泡菜是他们发明的！我华夏的东西，岂能让一个鼠辈给偷走了！”
“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泡菜国人，他们想要在这里吃饭，门都没有！”
宋知序沉默下来。
这种事情，只要是个华夏人看到都会生气。
更何况老板。
饭店墙上挂着的非遗照片，足以看出老板对技艺和国家的自豪。
在他面前说泡菜不是华夏的，就跟和一个男人说他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陈真石一群人被赶走属实不冤。
纯粹是前人把路走窄了。
“你要是想给他们当说客，就死了这条心吧，老子今天就是把尸体立在这，也不会让‘小偷’跨进老子的店半步！”
宋知序叹了口气，“我当然不是给他们当说客，我只是替老板感到可惜。”
老板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宋知序朝老板勾勾手。
老板没好气地问：“做什么？”
“你先靠过来。”
老板微微弯下身子，就听见她说。
“老板，我是为你这非遗手艺感到可惜。”
宋知序摇摇头，咂舌道：“实在太可惜了。”
老板，“哪里可惜？我这手艺可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即使到了我这一辈，也依然传承得很好……”
“泡菜国去年申遗的泡菜，申报资料里可是写着千年的历史。”
“可您这祖传的泡菜方子，营业执照上写着的时间，到现在也才一百多年的历史。”
宋知序话音一出，老板的怒气立刻翻了一个倍，呼吸粗重，眼里泛起血丝。
“老子当你来做什么？原来是长他人之志灭自己威风！这种行为，真是白白侮辱了你华夏人的身份！”
老板说着，伸出手来就要推搡着她出去。
“老子的店里不欢迎你这种人，趁老子现在还控制得住，赶紧出去，不然……哼！老子不介意破例打女人！”
店外，陈真石眼看着老板对宋知序动起了手，咬紧牙齿，挣扎起来。
但几个人像是章鱼一样，紧紧抱着他，一时间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pd别动，先看看情况，万一那小女生真有办法说服老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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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序灵巧地避开老板推搡的手，忙道。
“老板，我懂你的心情，我也是遇到了跟你一样的事，这才想着带他们来你店里。就想让他们看看，华夏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老板停下动作，一脸狐疑，“当真？”
宋知序：“千真万确。”
她三言两语，将之前一群人嫌弃华夏菜难吃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老板，你知道他们平时都吃什么吗？”
老板听她说完后，态度好了一些，不再横眉立目，只一脸“关我屁事”。
宋知序继续道：“他们平日里不是泡菜就是泡面，鸡鸭鱼这些很多时候见都见不到。”
“你说就他们这样连国宴都是一堆泡菜的人，怎么敢嫌弃我们华夏的菜？”
她偶尔会刷到留学生分享的视频。
视频中那菜色，真的谁吃谁瘦。
见宋知序一直没说到点子上，老板不耐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知序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老板觉得我们的饭菜跟泡菜国比起来怎么样？”
老板一脸“那还用说”，眼里满是自豪。
“咱们华夏八大菜系，哪一个拿出去不吊打其他国家？”
宋知序微微一笑，“这不就对了，他们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以为的好东西，其实放在其他国家，连正菜都算不上。”
“要是这个时候出现一个人，打破他们的幻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一直炫耀的东西，连别人家最常见，最普通的东西都比不上，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老板似乎听进去了宋知序的话，低头沉思起来。
宋知序加大火力，“你想想是继续把他们赶出去痛快，还是让他们回国后天天念叨‘华夏随便一家小店泡菜都比我们的国宴强’更解气？”
“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光靠言语是不够的，还要让他们切身体会到。”
“所以更应该让他们尝尝，华夏的饭菜，比他们的腌菜腌黄瓜强百倍！”
老板被她忽悠地眼神迷离，好像已经看到了这群泡菜国人尝到他做的饭菜后，会露出一副怎样的表情，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容。
宋知序也不催他，放任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不知过了多久，老板瞳孔猛然骤缩，清醒过来。
他之前看待问题的方式太单一了，确实忽略了现实问题。
一味拒绝泡菜国人来店里吃饭，并不会改变他们‘泡菜就是泡菜国发明的’的看法。
只有让他们清楚地知道华夏腌菜和泡菜国泡菜之间的差距，才能让他们相信泡菜起源于华夏。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老板清清嗓子，“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们不能歧视外国人，有好吃的要一起分享！”
宋知序笑着点头，移到一边让开位置。
为了带路费和任务，她都使出了忽悠人的手段，真是太不容易了。
老板与宋知序擦肩而过，大步来到店外，站在陈真石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小兄弟，之前的事对不住，是我钻牛角尖了。”
陈真石被老板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紧张地看向宋知序。
至于身后的几人，早在看到老板过来的时候，就松开了陈真石，站到他身侧。
颇有一种“护驾”的意味。
宋知序大声道：“老板同意你们进来吃饭了。”
“真的吗？”
陈真石面露喜悦，眼中的紧张淡了几分。
小心翼翼地扯了下手臂，“老板你能先放开我吗？”
老板一脸疑惑，“小姑娘啊，他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宋知序忍不住扶额，“老板你先放开人家。”
“哦哦，对。”
老板撒开手，朝着宋知序眨眨眼，“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劳烦你替我招待他们先坐，我去准备准备。”
话音落下，也不管宋知序答没答应，昂首挺胸地朝着后厨走去。
整个人都透露着兴奋。
宋知序无奈地招呼外面的人。
一群人面面相觑。
刚才在外面讨论的最大声的那几个人，此时都变成了鹌鹑，一声不吭，跟着众人进了店。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刚才老板还一脸要打人的样，甚至差点动起了手。
为什么突然就转怒为喜，还同意了他们进来吃饭？
老板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宋知序到底跟老板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