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娘子的致富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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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女主已嘎

朔风裹挟着砂砾撞在牛皮帐篷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月娘蜷缩在毡毯里,油灯昏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她盯着案头刚收到的密信,信纸边缘还带着潮湿的汗渍——是黑风岭土匪头子的亲信送来的,墨迹未干的字句间满是威胁:

“若想让消息传得逼真,银子得再加三成。“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月娘却笑出声来。

帐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丑时三刻。

她起身披上貂裘,踩着满地霜花走向沈砚的营帐。

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在粗粝的岩壁上,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沈老板还未歇息?“月娘掀开帐帘,扑面而来的热气里混着淡淡的药香。

沈砚正就着油灯查看地图,案头摆着的青瓷茶盏早已凉透。

他抬起头时,眼窝深陷,胡茬已长得盖住下颌。

月娘款步上前,将裹着狐皮的手炉轻轻放在他肘边:

“这荒漠的夜寒浸骨,您再这样......“话音未落,

沈砚突然抓起案上的羊皮卷起身。

月娘这才注意到他腰间锦囊的系带已经磨得发白,里面装着的扎染残片怕是被摩挲过千百遍。

“玉柔传回消息,在西边峡谷发现染布车辙。“

沈砚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却掩不住其中迸发的急切,

“我即刻带人去。“

月娘的心猛地一沉,却迅速换上担忧的神色:

“沈老板,那峡谷地势险峻,前日还有猎户说见到狼群......“她伸手去拉沈砚的衣袖,却被他避开的动作带得踉跄。

狐皮手炉跌落在地,炭灰溅在崭新的波斯地毯上,洇出点点黑斑。

望着沈砚远去的背影,月娘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经过马厩时,故意放轻脚步。

月光下,她看见玉柔正在给战马喂草料,女子腰间佩着的短刀泛着冷光——那是沈砚亲手为周清禾打造的。

“玉柔姑娘对马匹倒是上心。“

月娘笑着走近,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

玉柔头也不抬,继续擦拭马鞍:

“总比有些人,心思都用在见不得光的事上。“

月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却仍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玉柔姑娘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担心沈老板......“

“担心?“

玉柔猛地转身,眼中的寒光比刀锋更凛冽,

“你当我不知,那些关于清禾毁容的谣言是谁在传?还有昨日,明明是你故意引开搜寻队,才让我们错过线索!“

寒风呼啸着灌进马厩,吹得悬挂的油灯剧烈摇晃。

月娘后退半步,却在看到玉柔腰间短刀时突然心生一计。

她踉跄着跌坐在干草堆上,泪水瞬间涌出:

“玉柔姑娘为何这般冤枉我?我一心为沈老板着想,反倒......“

话音未落,沈砚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怎么回事?“

他大步走进马厩,目光在两人间逡巡。

月娘适时地抽噎着,指尖颤抖着指向玉柔:

“玉柔姑娘说我勾结土匪......“

“够了!“

沈砚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疲惫,

“玉柔,准备马匹。月娘,你留在营地。“

他转身离去时,月娘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三日过去,搜寻队一无所获。

大漠上空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月娘坐在帐中,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终于等到了期盼的消息。

土匪派来的人裹着厚厚的毡帽,将染血的帕子扔在桌上——正是周清禾绣着“岁岁平安“的那条。

“按照约定,尸体已沉入冰湖。“

土匪粗粝的声音带着得意,

“不过那丫头临死前,还念叨着沈砚的名字......“

月娘将帕子凑近油灯,看着火焰贪婪地吞噬绣线。

当最后一点“安“字被烧成灰烬时,她终于起身走向沈砚的营帐。

风雪拍打在脸上,她却觉得浑身畅快。

“沈老板,节哀......“

月娘掀开帐帘,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沈砚背对着她,正在整理周清禾留下的染布图稿。

听到声音,他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转身。

月娘将染血的帕子放在案头:

“在黑风岭找到的......还有这个。“

她递上一封伪造的绝笔信,信纸边缘刻意做旧,墨迹被水晕染得模糊,

“清禾姑娘说,不想让您看到她......“

沈砚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

“出去。“

月娘咬住下唇,泪水滚落:

“我知道您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是......“

“滚!“

沈砚抓起案上的茶盏砸向地面。

青瓷碎裂的声响混着呼啸的风声,惊起远处狼群的嚎叫。

月娘踉跄着后退,在离开营帐的瞬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雪越来越大,掩盖了她踩在雪地上的脚印。

月娘望着阴沉的天空,想象着沈砚看到信时痛苦的模样,心中满是快意。

她不知道,在百里之外的小镇上,周清禾正戴着面纱,在新染坊的后院调配染料。

寒风卷起她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旧伤——那是当年月娘故意在染缸里下药,想要毁了她双手的证据。

“阿姐,这批绛红绸缎已经晾干。“阿烈抱着布料走来,

目光落在周清禾颈间的疤痕上,

“咱们什么时候回染坊?“

周清禾将染好的布料浸入清水中,看着水面泛起的血色涟漪:

“等月娘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她伸手轻抚颈间的疤痕,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有些债,是时候该还了。“

夜幕笼罩下的荒漠,沈砚握着染血的帕子,久久地凝视着帐外的风雪。

油灯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岩壁上,像座凝固的雕塑。

而在营地另一头,月娘正对着铜镜精心梳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胜利“。

暴风雪席卷而来,掩盖了所有的阴谋与算计,却掩盖不住即将爆发的恩怨情仇。

暴风雪裹着冰碴撞在帐篷上,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月娘对着铜镜描眉,指尖沾着的胭脂在烛火下泛着猩红,宛如凝固的血痂。

她将最后一支鎏金步摇簪进发髻,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倒映出她眼底扭曲的狂喜。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玉柔浑身是雪闯了进来:

“沈老板执意要去冰湖!这么大的风雪,他会冻死在半路的!”

月娘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护甲,唇角勾起冷笑:

“沈老板重情重义,我自是拦不住。”

她故意将帕子掉在地上,看着玉柔瞥见染血的边角时骤然发白的脸。

玉柔转身要走,却被月娘叫住:

“玉柔姑娘,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起身靠近,暖炉的热气裹着浓郁的胭脂味扑面而来,

“你跟在沈老板身边这么久,可曾见过他为谁这般失魂落魄?清禾姑娘若泉下有知,怕是也不愿见他......”

“住口!”

玉柔拔刀的瞬间,帐帘被狂风掀开。

沈砚裹着浸透雪水的披风立在门口,睫毛结着冰碴,腰间锦囊被风雪扯开,露出半截焦黑的扎染残片。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染血帕子,喉结动了动,却只是对玉柔道:

“备马。”

月娘望着两人消失在风雪中,慢悠悠地捡起帕子。

炉火突然爆了个灯花,照亮她袖中藏着的小瓷瓶——那是从西域商人处购得的迷药,足以让整支商队昏睡三日。

她对着火光端详瓷瓶上的暗纹,盘算着等沈砚从冰湖归来,该如何“劝说”他回染坊料理生意。

百里外的小镇,周清禾将新调配的染料泼在白布上。

绛红色如活物般在布料上游走,晕染出诡谲的纹路,恰似她颈间的疤痕。

阿烈抱着刚收来的绸缎闯进门:

“阿姐!月娘的人在收购镇上所有的靛青,还散布消息说清禾染坊要推出新色!”

周清禾的手顿了顿,染着颜料的指尖在布上留下深色指印。

她望向窗外呼啸的风雪,忽然轻笑出声。

墙角的竹筐里,藏着半卷从染坊带出的账本,月娘篡改的账目旁,她用朱砂红笔逐笔批注,那些猩红的字迹在烛光下宛如未愈的伤口。

“告诉云家商号,”

她将染废的布料投入火盆,看火焰贪婪地吞噬绛红,

“明日开始,把我们染好的绸缎,以半价抛售。”

火苗映着她的脸,疤痕在光影中扭曲,

“月娘想要新色?那便让她看看,真正的清禾染坊,能染出怎样的颜色。”

荒漠深处,冰湖在暴风雪中泛着幽蓝的光。

沈砚跪在结冰的湖面上,双手被冰碴划破,却仍固执地刨着冰层。

玉柔举着火把站在风雪里,看着他指尖渗出的血珠滴在冰面上,迅速凝成暗红的冰晶。

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与呼啸的风声交织成一曲哀歌,而此刻的月娘,正对着铜镜练习落泪的角度,准备迎接这场精心策划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