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剪月织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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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纸痕旧忆

深夜的巧艺坊,炭盆噼啪作响。紫鹃将最后一摞晒干的紫苏收进竹筐,忽然瞥见黛玉对着窗外出神。月光透过新贴的《岁寒三友》剪纸,在她鬓角投下细碎的竹影,恍惚间竟与潇湘馆的月光重叠。

“姑娘又想起从前了?”紫鹃递上温热的姜枣茶,茶面漂浮的枸杞红得透亮,“在贾府时,每到腊月,潇湘馆的绿萼梅该开了。”

黛玉摩挲着杯沿,指尖触到杯身凸起的竹纹——那是狗儿庄窑匠特意烧制的:“那时喝的是老君眉,配着菱角粉糕,却总觉得茶凉得快。”她望向墙角堆着的草药,“如今守着这炭盆,闻着艾草香,倒比金丝楠木暖阁更踏实。”

紫鹃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说起来,棠大人最近总往庄子里跑,上次还送了本《海上医案集》……”

“别打趣了。”黛玉耳根泛红,低头剪下一瓣纸梅,“他不过是……”话未说完,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婶裹着羊皮袄撞开门,发梢结着冰棱:“林姑娘!虎娃他娘也开始咳血了,症状和王猎户家娘子一模一样!”紫鹃脸色骤变:“莫不是那紫茉莉的毒又……”

“先去救人。”黛玉抓起药箱,箱底压着的《瘟疫论》抄本露出一角。出门时,她瞥见村口老槐树上新贴的《镇宅符》剪纸——那是巧姐今早剪的,虎头的眼睛却被人恶意划破。

路上,紫鹃忍不住开口:“姑娘,这次的事透着蹊跷。李二媳妇表哥刚伏法,怎会又……”

“邢夫人怕是早有后手。”黛玉踩碎薄冰,声音混着寒风,“在贾府时,她能买通绣春囊栽赃,如今自然能再找替死鬼。”她想起昨日撞见的陌生货郎,扁担上挂着的香囊绣着与绸缎庄相似的纹样。

在虎娃家,黛玉发现药渣里混着淡粉色碎屑——是凤仙花。此花虽可活血,却与虎娃的止咳药方相克。她突然想起《本草图鉴》剪纸中,凤仙花旁标注的“孕妇忌用”,心头一震:“紫鹃,去查村里最近可有外乡妇人走动!”

回坊路上,紫鹃抱着刚采的冬葵子,忍不住感慨:“在贾府,姑娘连燕窝都要算计着吃,如今却能带着大伙采药救人。”她望着远处挑灯夜剪的村民,“棠大人说得对,这庄子倒成了姑娘的‘世外桃源’。”

黛玉停下脚步,银剪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世外桃源?若不把邢夫人的爪牙连根拔起,哪里有安宁可言。”她想起棠云舟昨日说的“京城有人暗中相助”,剪纸刀突然顿住——难不成是……

三更梆子响过,棠云舟顶着风雪而来,斗篷上落满雪粒。他掏出用油纸包着的西洋温度计:“此物可测体温,或许对查毒有用。”说话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墙上的《并蒂莲》剪纸——那是黛玉前日新剪的,莲叶间藏着半阙未写完的诗。

紫鹃端茶时偷笑:“大人来得正巧,姑娘刚念叨着……”“紫鹃!”黛玉耳尖通红,慌忙将刚画的药方藏在《百子千孙图》剪纸下,“先说说京城的消息。”

棠云舟展开密信,字迹被雪水晕染:“邢夫人买通了新的县令,准备以‘妖术惑众’之名查封巧艺坊。不过……”他嘴角微扬,“有人在朝堂参了她一本,说她私吞江南织造贡品。”

黛玉望着信上熟悉的字迹,突然想起宝玉曾说北静王“最恨官场贪墨”。她握紧银剪刀:“既然他们要用‘妖术’之名,那我们就用‘仙法’破局。紫鹃,明日召集大伙,剪一千张《祛瘟神图》!”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巧艺坊灯火通明。黛玉教巧姐在剪纸边缘浸染艾草汁,紫鹃则用雄黄粉勾勒神荼郁垒的面容。棠云舟默默添柴,火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让黛玉想起姑苏城那个替她解围的少年。

“姑娘,当年在贾府,您总说‘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紫鹃突然开口,手中的《钟馗捉鬼》剪纸栩栩如生,“如今咱们有了庄子,有了棠大人,还有这些乡亲……”

“是啊。”黛玉将最后一张《瑞雪丰年》贴在窗上,剪纸里孩童燃放的爆竹仿佛要冲破纸面,“这里的风雪,终是暖的。”她望向窗外渐白的天际,银剪刀在晨光中划出一道亮弧——这一次,她要连带着旧时光里的阴霾,一并剪断。

暗处,邢夫人的嬷嬷盯着热闹的巧艺坊,从袖中掏出张残缺的《葬花图》剪纸——那是当年从黛玉房中偷出的。她冷笑一声,将纸角蘸上毒液:“林丫头,这‘世外桃源’,我看你能守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