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僧格桑安排的向导很晚才总督府，向导的名字叫多吉，是僧格桑的弟弟。
主要的是，多吉今年十三岁，是下一任土司袭承者。
多吉在藏语中是金刚，象征坚毅，也是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对他的期望。
总督府的师爷提到小孩子的时候，僧格桑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师爷暗示的意思，是让僧格桑找个有力气的向导，至少在特殊时候，能够把福康安丢进河川里，喝了河水，自然就长了教训。
按照他们对京城的公子哥儿的了解，顶多会说不小心掉进河里，因为他们好面子。
师爷的意思，就是阿尔泰的意思。
阿尔泰在京的时间并不久。
乾隆时期，升任山东巡抚，后因治理水利政绩斐然，才有机会被提拔为四川总督。
他在京的时间停留在雍正年间。
他对福康安的了解，仅仅是傅恒的儿子。
在京城养尊处优的主儿，得了教训就会退缩。
阿尔泰就是这么想的，尽管师爷也曾劝阻多此一举，但他坚持如此。
这种养尊处优的孩子，就该在紫禁城里乖乖待着。
阿尔泰一边这么想，一边给乾隆递上了请罪折子。
折子里写他有多尽力为福康安收集当地的名菜，却不知福康安的口味。
为了赎罪，本就不能吃辣的他，硬生生尝遍了所有菜，导致现在喉咙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府里休养。
圆滑是他的长处，他狠狠揣着，到哪儿都不敢丢。
……
傍晚，师爷带着多吉进了总督府，另外两个随从安排在下人房住下。
这是多吉第一次看见如此别致的院子，寨子的日子也很自由，但肯定这里住的舒服。
“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下，明日去见京城的贵人。”师爷走到门口，又补充道，“对他客气的，毕竟是主子。”
听完，多吉的嘴就翘了起来，“你们京城的主子，关我们什么事！”
待师爷的脚步声渐远，多吉纵身一跃扑到了床上，这里的床好看，桌子好看，被子也好看。
他打算回去后，要让阿哥也给他来一套。
初到此处的多吉睡得太死，被师爷叫醒时，福康安已经用完早膳，还打了套八段锦。
“海兰察，我们的向导呢？”福康安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去玩，他还特意背上了弓箭。
十名兵丁跟随保姆团去集市采购物资，既然总督大人一上来就玩个下马威，那他们的饮食还是自备比较好。
“瞧，这不是来了嘛！”
不远处，师爷领着多吉赶来，阿尔泰没有露面。
“大人昨日吃坏了嗓子，如今不能言语，大夫让好好养着，不能给小主子请安了。”师爷解释道。
福康安点点头，“那就好好养着，以后莫要再贪辣子了！”
海兰察在一旁憋笑。
“我们的向导呢？”福康安侧过来看向师爷身后，那人和自己差不多高的。
“他是向导？”
“有什么问题吗！”多吉双手叉腰，高仰着脖子，“我可是活地图，这金川就没有我没走过的路！”
“当真？”福康安再次确认。
“当真！”多吉拍了拍胸脯，“不过，我多吉绝不平白给人当向导。”
福康安看这孩子，有点好玩，想来出游的路上不会无聊。
若是这孩子真如他所说，是个活地图，那么他们要熟悉地形就会很顺利。
“你且说来听听。”
“没什么，就是每到一处寨子，你就得与我比试，输的人下跪磕头！”多吉十分自信。
僧格桑在对他的培养和训练上从来没有过懈怠，无论是骑马还是射箭。
尽管这里的山势根本不适合骑马。
听到下跪磕头，师爷被下了一跳，他可从来没向僧格桑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小主子莫要理会，奴才可以给小主子换个向导。”
这样的要求，他可担当不起，因为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让宫里的贵人给金川的土司子弟下跪磕头，这种事传进京，他们都是要掉脑袋的。
说完，师爷就拉着多吉要往外面走，无奈多吉的力气太大，他拉不动。
加上多吉身旁有两个护卫挡着，他也不敢再多伸一只手拽。
“慢着！”福康安对这孩子提出的比试不感兴趣，但他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这个孩子可以带他进寨子！
若是凭他的身份，阿尔泰总督的面子，想要进寨子的可能性并不高。
这里的土司只维持着与朝廷的互惠互利的关系，并不是完全的诚服。
他们并不会配合朝廷的人进入他们生活的寨子，暴露他们防御的短板。
而这就是福康安在来的路上就想好的问题。
舒赫德给的地图只是描述了大概，而大概的地图并不足以作为战略部署的底稿。
他需要更大更全面的地势形貌的图纸。
那些碉楼是金川天然的防御屏障，加上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仅仅依靠外部击破还不够，这些碉楼建造已久，仅用大炮不停轰炸，双方都吃不消。
而且极度耗费人力和物力，这也就是乾隆为什么暂时收手的原因。
只要条件允许，乾隆会再次向这里开炮，拿下这片土地。
但，
百姓的命不可以成为帝王开疆拓土的奠基石，自然也不能成为这些土司满足扩张欲望的牺牲品。
清朝的将士如此，这金川的百姓也是如此。
既然他暂时没有能力改变这些，那只能尽全力把牺牲值拉到最小。
“我答应你的要求！只不过，你要带我到所有地方，包括大金川！”
“大金川？大金川不行，郎卡太凶了，索诺木也好凶！他还会打我！”提到大金川，多吉一改刚刚的傲气，双臂抱胸。
郎卡是现任大金川土司，他之后就是索诺木。
“好好好，先不提大金川。”福康安安抚道，“但是，若是我赢了一路，你可要去跟索诺木说，我比他厉害啊！”
“你才没这个本事！”多吉听后，双手一绕负于胸前，“不过，你们京城人最是言而无……唔唔！”
多吉话还没说完，被师爷一把捂住了嘴，“小主子，他童言无忌，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师爷也是头大。
他家总督大人往屋里一缩，什么事儿都让他出头，他既不敢得罪福康安，又不敢让小金川土司的弟弟出什么状况。
“无碍！你把他放开。”福康安理了理衣袖，“我们第一站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