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视而笑
青柳镇的庙会向来热闹，四里八乡的百姓都会赶来。黄鸿亮换上一身崭新的青色长衫，头发用木簪束起，在铜镜前照了又照。他拿起桌上精心准备的礼物——一支亲手雕刻的桃木簪，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黄鸿亮喃喃自语，将木簪小心收入袖中。
庙会上人山人海，杂耍、卖艺、小吃摊鳞次栉比。黄鸿亮在约定的柳树下等候，手心微微出汗。穿越前他忙于学业工作，恋爱经验寥寥，此刻竟比第一次做手术还紧张。
“黄郎中。“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黄鸿亮转身，呼吸为之一窒。张柔穿着一身淡粉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朵小小的绒花，却衬得肌肤如雪，明眸皓齿。她微微低头，长睫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张姑娘今日...格外好看。“黄鸿亮笨拙地开口。
张柔抿嘴一笑，颊边酒窝若隐若现：“郎中惯会哄人。“
“我只哄张姑娘一人。“黄鸿亮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太过直白，连忙转移话题，“那边有卖糖人的，要去看看吗？“
两人并肩走在熙攘的人群中，不时被人群挤得贴近彼此。黄鸿亮鼓起勇气，虚扶住张柔的手肘，为她隔开人流。张柔没有躲闪，只是耳尖微微泛红。
“郎中平日治病救人，可曾害怕？“张柔突然问道。
黄鸿亮想了想：“怕，当然怕。每次面对重症患者，都怕自己医术不精，误人性命。“
“那为何还要行医？“
“正因为怕，才更要精益求精。“黄鸿亮看向远方，“医者仁心，不是不害怕，而是明知害怕仍要前行。“
张柔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彩：“郎中心胸，非寻常人可比。“
路过一个首饰摊时，黄鸿亮取出袖中木簪：“自己雕的，手艺粗糙，张姑娘若不嫌弃...“
张柔接过木簪，指尖轻抚梅花纹路：“好精巧...这是梅花？“
“嗯。梅花香自苦寒来，就像张姑娘，家境不易却自强不息。“黄鸿亮注视着她，“我帮姑娘戴上？“
张柔轻轻点头，转过身去。黄鸿亮小心翼翼地将木簪插入她的发髻，手指不经意间触到几缕青丝，如丝绸般顺滑。
“好看吗？“张柔转回身，眼中闪着期待。
黄鸿亮喉头滚动：“张姑娘戴什么都好看。不过...“他故意停顿。
“不过什么？“
“不过这簪子还是配不上姑娘。“黄鸿亮笑道，“就像我的医术，永远追不上孙思邈师父，但我还是会不断精进。“
张柔被逗笑了：“郎中这张嘴，怕是治好了不少病人。“
“张姑娘的病只有我能治。“黄鸿亮突然正经道。
“我有什么病？“张柔疑惑。
“这叫相思病。“黄鸿亮眨眨眼，“症状是见不到我就茶饭不思，见到了就心跳加速。“
张柔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羞得满脸通红：“郎中！你...你...“
黄鸿亮哈哈大笑，这种现代“土味情话“在大唐果然效果非凡。
两人一路逛到黄昏，看了杂耍，吃了小吃，黄鸿亮还给张柔赢了一个泥娃娃。分别时，张柔依依不舍：“多谢郎中今日相伴。“
“叫我鸿亮吧。“黄鸿亮柔声道，“改日我登门拜访令尊令堂可好？“
张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家父脾气倔强，家母又...“
“又嫌我门不当户不对？“黄鸿亮了然。
张柔惊讶抬头：“郎中如何知晓？“
“猜的。“黄鸿亮苦笑，“不过我会证明，我虽非大富大贵，但能让张姑娘过上好日子。“
张柔眼中泛起水光，匆匆道别离去。黄鸿亮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暗自下定决心。
次日，黄鸿亮来到张铁匠的铺子。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中，一个魁梧汉子正在锻造一把锄头，肌肉虬结的手臂上满是烫伤的疤痕。
“张师傅。“黄鸿亮拱手。
张铁匠抬头，浓眉下的眼睛锐利如刀：“你是...济世堂的黄郎中？“
“正是在下。有事想与张师傅商量。“
张铁匠放下铁锤，用汗巾擦了擦手：“若是为小女而来，免开尊口。我家虽穷，但柔儿也是掌上明珠，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攀附的。“
黄鸿亮不慌不忙：“张师傅误会了。我是来谈生意的。“他取出一张图纸，“这是我设计的一种新式犁头，想请张师傅打造。“
张铁匠接过图纸，皱眉看了半天：“这...这形状古怪，有何用处？“
“此犁入土更深，阻力更小，两头牛可干三头牛的活。“黄鸿亮解释道，“若张师傅愿意打造，所得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张铁匠将信将疑，但在黄鸿亮的坚持下，还是答应试制一件。三天后，新犁出炉，试用效果惊人，围观农户纷纷下单。张铁匠不得不雇了两个帮手，生意红火起来。
“黄郎中，老夫...错怪你了。“一天傍晚，张铁匠亲自到济世堂致谢，还带来了张柔做的点心，“这犁头确实好，订单都排到下个月了。“
黄鸿亮请张铁匠入座奉茶：“张师傅手艺精湛，才能将图纸变为实物。不过...“他压低声音，“这犁头制法，还请莫要外传，至少在我们赚够本之前。“
张铁匠哈哈大笑：“郎中不仅医术高明，做生意也有一套！“
此后，黄鸿亮又帮张铁匠改进了几样工具，张家收入大增。张母对黄鸿亮的态度也渐渐软化，偶尔会留他吃饭。只有张柔的弟弟张小虎，一个十二岁的顽皮少年，总是对黄鸿亮横眉冷对。
“你配不上我姐！“一次在河边偶遇，张小虎直接朝黄鸿亮扔石头，“我姐应该嫁个读书人！“
黄鸿亮轻松躲过，也不生气：“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配得上你姐？“
张小虎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至少...至少得是举人老爷！“
“举人啊...“黄鸿亮若有所思，“那我努力读书考举人如何？“
张小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语塞，气呼呼地跑开了。
就在黄鸿亮与张柔感情渐入佳境时，危机悄然而至。一天清晨，济世堂门前突然喧哗大作。黄鸿亮开门一看，几个壮汉抬着一具尸体，赵元庆站在最前，满脸悲愤。
“黄鸿亮！你治死了我表兄！“赵元庆厉声喝道，“昨日他腹痛来你这里诊治，回家就死了！“
围观者越来越多，议论纷纷。黄鸿亮冷静地看着尸体——确实是昨日来诊的那个年轻人，症状是急性腹痛，他开了舒缓肠痉挛的药，绝不致死。
“赵公子，令兄死因需查验后才能确定。“黄鸿亮沉声道。
“查验？“赵元庆冷笑，“人都死了，你还想狡辩？各位乡亲看看，这就是所谓的神医！“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大喊“庸医害人“，有人要求报官。黄鸿亮心知这是赵家的报复，但眼下百口莫辩。
“我相信黄郎中不会害人！“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张柔挤进人群，站到黄鸿亮身边，“黄郎中治病救人无数，若有失误，也该查清再说。“
赵元庆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张家丫头，这里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张柔昂首挺胸，“黄郎中治好我娘多年的头痛，我们全家都感念他的恩德。如今有人污蔑他，我自然要站出来说话！“
黄鸿亮心头一热，没想到张柔会在这种情况下挺身而出。
“好！“赵元庆狞笑，“既然你们情深义重，那就一起见官吧！我已报官，衙役马上就到。“
情况危急，黄鸿亮急中生智：“且慢！既然说我治死人，那不妨当场验尸，看看真正死因！“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在大唐，解剖尸体是大不敬之事，即使验尸也多是外表检查。
“你...你想亵渎尸体？“赵元庆脸色一变。
“非也。“黄鸿亮高声道，“我有特殊方法，可不伤遗体而知死因。若真是我误诊，甘愿伏法；若非我之过，也还我和济世堂一个清白！“
县令很快被惊动，亲临现场。在权衡利弊后，同意黄鸿亮当场“验尸“，但不得损伤遗体。
黄鸿亮让众人退后，用屏风围出一块空地，将尸体抬入。他事先准备了鱼鳔、猪血等物，假装进行解剖。其实他早已怀疑死者是中毒身亡，只需制造一个“亲眼所见“的假象。
半个时辰后，黄鸿亮走出屏风，手中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是用鱼鳔伪装的“胃“和“肠“，里面装着红色液体。
“诸位请看！“黄鸿亮高声道，“死者胃内有大量未消化的药汁，与我昨日所开药方吻合；但肠道内却有乌头碱痕迹，这才是真正死因！“
“胡说！“赵元庆厉声道，“你怎知那是乌头碱？“
“乌头中毒，舌根发黑，四肢抽搐而死。“黄鸿亮翻开死者口腔，“大家请看，是否如此？“
确实如他所言。黄鸿亮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死者手上有抓痕，指甲缝里有乌头根茎碎屑，分明是自己抓药时不小心沾染！“
这后一点是他刚才真正检查发现的。赵元庆脸色大变，显然没想到表兄真是死于乌头中毒，而非他们计划的陷害。
县令仔细查验后，宣布黄鸿亮无罪。人群议论纷纷，赵元庆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抬尸离去。
风波过后，张柔仍站在黄鸿亮身边，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袖，微微发抖。
“害怕了？“黄鸿亮轻声问。
张柔摇头：“只是...没想到赵家如此狠毒。“
“因为我挡了他们的财路。“黄鸿亮苦笑，“不过今日多谢张姑娘仗义执言。“
张柔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敬佩：“郎中临危不乱，才是真英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无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当晚，张父突然造访济世堂。
“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张铁匠沉声道，“赵家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
黄鸿亮点头：“多谢张师傅关心。“
张铁匠犹豫片刻，又道：“柔儿她...对你...“
“我对张姑娘是真心的。“黄鸿亮直视张铁匠的眼睛，“我知道现在我还配不上她，但我会努力。改良铁器只是开始，我还有很多想法，能让张家过上好日子。“
张铁匠长叹一声：“我并非嫌贫爱富之人。只是...赵家势大，今日你已见识。若柔儿跟了你，我怕...“
“我明白。“黄鸿亮郑重道，“我会解决赵家这个麻烦，不会让张姑娘受牵连。“
张铁匠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黄鸿亮独坐灯下，思索对策。突然，窗户轻轻响了三下。他警觉地起身，开窗一看，是张小虎！
“小虎？这么晚了...“
“嘘！“张小虎紧张地四下张望，塞给黄鸿亮一张纸条，“我姐让我给你的。赵元庆要对付你，明日在...“话未说完，他就匆匆跑走了。
黄鸿亮展开纸条，上面是张柔娟秀的字迹：“赵家买通山匪，明日你出诊路上埋伏。千万小心。“
他将纸条烧掉，心中既暖又忧。暖的是张柔冒险报信，忧的是赵家竟狠毒至此。看来，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次日清晨，黄鸿亮一反常态，大张旗鼓地宣布要上山采药。他特意换了便于行动的短打，腰间暗藏银针和药粉。出镇不久，他就察觉有人跟踪。
山路转弯处，三个蒙面大汉突然跳出！
“黄郎中，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黄鸿亮早有准备，一把药粉撒出，趁歹徒视线模糊时，银针疾射，正中三人穴位。这是他结合针灸与武术自创的防身术，能在瞬间制伏敌人。
“说！谁派你们来的？“黄鸿亮踩住为首者的手腕。
“是...是赵家公子...“匪徒痛得直咧嘴。
黄鸿亮逼他们写下供词，画押后警告道：“若再为恶，必报官严惩！“然后放他们离去——他需要这些人证。
回镇路上，黄鸿亮绕道去了张家后院。张柔正在晾衣服，见到他先是一惊，随即快步上前：“你没事吧？“
“多亏张姑娘报信。“黄鸿亮柔声道，“匪徒已制服，有了赵家买凶的证据。“
张柔长舒一口气，眼中泛起泪光：“太好了...我担心了一整天...“
情不自禁地，黄鸿亮握住她的手：“有张姑娘牵挂，我怎敢有事？“
张柔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头轻声道：“郎中以后...还是叫我柔儿吧。“
“好，柔儿。“黄鸿亮心头一热，“你也叫我鸿亮可好？“
张柔羞涩点头，两人相视而笑。院墙外，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