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幽暗的记忆潮水般退去，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

我猛地睁开眼。

白色，一片刺目的白色。

“宝宝，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顾言那张英俊的脸凑了过来，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语气里满是后怕和心疼。

“我……我在哪儿？”我嗓子干得冒烟。

“医院。你晕倒了，医生说你低血糖，加上太紧张了。”他握住我的手，力道有些大，“都怪我，不该给你那么大压力的。”

又是这样。

他总是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显得那么体贴，那么深情。

可我分明记得，在我失去意识前，那个灰色布裙的小女孩，用口型对我说：“快逃。”

“妈妈，别听她的！爸爸对你多好呀！”

那个甜腻腻的声音又出现了！

我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病房里除了我和顾言，没有别人！

“怎么了宝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言紧张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勉强笑了笑，心脏却擂鼓似的。

不是幻觉。

她们真的存在。

“妈妈，你快看！这是爸爸以后给我们买的大别墅！好漂亮啊！”

眼前一花，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瑶瑶，正兴高采烈地指着一栋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豪宅。阳光洒在游泳池上，波光粼粼。

“你每天都可以穿漂亮的公主裙，戴亮晶晶的钻石，爸爸会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你！”瑶瑶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我甚至能感觉到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暖，和瑶瑶小手拉着我的触感。

“别信她！妈妈！那都是假的！”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灰色布裙的晶晶出现了，她的小脸依旧脏兮兮的，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恐惧。

“他会打你！会骂你！说你是没用的废物！”

画面陡然一转，我仿佛置身一个阴暗的房间，顾言狰狞的脸在我面前放大，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

“你除了花钱还会干什么！你这个寄生虫！”

冰冷，刺骨的冰冷。

“啊！”我尖叫一声，猛地抱住头。

“宝宝！你怎么了？！”顾言一把抱住我，语气急切，“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我……”我看着他，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可我脑子里却回荡着他刚才那句恶毒的咒骂。

“妈妈，别怕，有瑶瑶在呢。爸爸说了，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瑶瑶的声音再次响起，试图安抚我。

“幸福？”我喃喃自语。

“对啊！你看，爸爸给你买了最新款的包包，还有这条钻石项链，漂亮吗？”瑶瑶献宝似的展示着那些奢侈品，而“我”在画面里，笑得一脸满足。

可那笑容，为什么那么空洞？

“那不是幸福！那是囚笼！”晶晶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会收走你所有的钱，不让你和朋友联系，你会失去自由！妈妈！你会后悔的！”

画面再次切换，我看到“自己”被锁在一个房间里，窗户被铁栏杆封死，我拼命地拍打着门，哭喊着，却无人应答。

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

“够了！都别说了！”我崩溃地大喊。

顾言被我吓了一跳，随即眉头紧锁：“宝宝，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婚礼的事情我来操办就好，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养身体。”

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我好像看到……一些东西……”我试图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到什么了？”顾言耐心地问，警惕的看着我。

“我看到……两个小女孩……”

“小女孩？”顾言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宝宝，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轻描淡写地将一切归咎于我的“紧张”和“劳累”。

“可是……”

“别可是了，”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喙，“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好好疏导一下，别胡思乱想。”

心理医生？他觉得我有病？

“一边是瑶瑶画的大饼，甜得发腻；一边是晶晶血淋淋的警告，痛彻心扉。我的脑子快炸了！”这句话在我心里咆哮，但我说不出口。

顾言呢？他还是那么温柔体贴，完美得让我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妈妈，答应爸爸吧，你会幸福的。”瑶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像魔咒一样。

“别答应！千万别答应！他是个魔鬼！”晶晶的声音凄厉而绝望。

我捂着耳朵，痛苦地蜷缩起来。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宝宝，看着我。”顾言捧起我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相信我，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你的臆想，别被它们影响了。”

这真的只是我的臆想吗？

“妈妈，今天晚上，他会带你去‘月色西餐厅’，他会在那里再次跟你求婚，如果你拒绝，他会……”晶晶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而恐惧，“他会把你现在住的公寓烧掉！让你无家可归！”

什么？！

我猛地看向顾言。

他正温柔地帮我掖好被角：“乖，睡一会儿，我在这里陪你。”

月色西餐厅？烧掉我的公寓？

这太具体了。

这不像臆想。

“顾言，”我鼓起勇气，“你……你今晚是不是约了我去月色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