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会掌门可不能再客气
许来迟喜欢历史。
起初，他只是单纯对秦皇汉武、韩信霍去病这些彪炳史册的历史人物感兴趣，后来渐渐的发现，历史的魅力不仅于此。读史不仅能够明得失、知兴衰，避免重蹈前人的覆辙，更是打开、融入陌生世界最好的钥匙。
许来迟穿到清微宗后，原身恶来的记忆固然完整，但极其淡薄、无用。
他除了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处；知道自己所处的国家叫秦；知道清微宗是齐郡第一大门派；知道清微宗的掌门苏沾月是一位漂亮、和善的仙子外，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因此，许来迟无法判断，这里的秦和蓝星的秦有哪些相同、不同的地方；不知道除了秦，有没有其他国家；不知道这里是从古就可以修行，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使世界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不知道清微宗和秦的关系。
这些事情说来和许来迟的现状无关，无法改善他的现状，但他觉得要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就得知道这些常识，不然和睁眼吃饭、闭眼睡觉的猪狗有何分别？
所以刚被关到这里，饭菜第一次凭空出现的时候，许来迟就高声讨要秦和清微宗的史书。
说起来苏沾月确是和善，面对他的索求，苏沾月虽未露面，但在送来下一餐饭时，给他送来了秦和清微宗的史书。
许来迟至此方确定，他来到的这方世界不是蓝星的平行世界，除了文字是相同的方块字，有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等发展脉络，国家、世界的历史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这方世界的历史比蓝星久远，约有三元之久，即三十八万八千八百年。
秦人的史官将之分为上古、中古、近古，现代四个时期，每个时期的时间跨度，至少都有五万年。
记载上，上古记载不详，只有只言片语；中古记载粗略，只有简单的时间框架；近古记载详细，不仅有明确的王朝迭代顺序，每个王朝的史册还颇为完整；现代则是指秦建立之后。
关于修行的记载，是自上古伊始，一直传承、发展至今。
每个时期的修行体系大不相同：上古修行，统为炼气，无论是炼气之法还是修行体系都十分的粗糙；中古，虽有所完善，但还是粗糙；近古，进一步完善，到后期距今两万年左右，形成今日的道种之法，修炼境界也是自那时定下。
不过今日虽然还修道种之法，但自秦横空出世，道种之法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修行第一境，通窍境名存实亡，世间已无通窍境修士千年。
上至天潢贵胄、下至山野村夫，人人修行皆从第二境开始。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改变，是因秦研制出的凝种仪。
书上说凝种仪式一个能无视修行资质限制，让不具备修行资质的人都能直接凝种的机器。
秦便是凭借凝种仪，大批量产出第二境修士，从而得以在乱世中迅速崛起，定鼎天下。
当时看到这些，许来迟就暗暗感慨果然科研才是第一生产力，这个世界的秦就是重视科研，才能在世人闷头自修的时候，研制出跨时代的凝种仪，从而让秦定鼎天下，成为这方世界的主人。
感慨归感慨，许来迟因前身记忆贫瘠，知道清微宗有凝种仪，但只对具有修炼资质的人使用，故而许来迟对书上的描述有些怀疑，凝种仪是不是真的能让不具备修行资质的人都能凝聚道种。
“然也，晚辈所指的正是凝种仪。”
“凝种仪既然能让没有资质的人凝聚道种，为何还只对有资质的人开放？”
“两个原因。其一，朝廷规定，清微不敢不从；其二，没有资质的人即便通过凝种仪得以凝聚道种，但九成九的人会终生困于二境，无法突破。反之，有资质的人通过凝种仪凝种后，九成九都能突破二境。”
“原来如此，”许来迟面露了然之色，接着问：“既有朝廷法令，你带我去凝种，可会给你、给清微宗招惹麻烦？”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朝廷虽有法令，但留有余地。朝廷每年都会根据宗门品级，给宗门一定的凝种名额，以用于奖励那些对宗门立有大功的凡人，”苏沾月说，“清微宗是乙等，每年有三个名额。”
“这些年有用过吗？”
“门内弟子修行时日尚短，亲属好友尚在，他们为能与亲友多相处些时日，每年都会申请，或是一些长老的人情往来，”苏沾月说，“清微对此的规定是交付一定的灵俸，即可用之。今年尚有两个名额。”
“那我们现在去？”
苏沾月颔首：“晚辈有一事需先与前辈说明。”
“你说。”
“门中多人因受晚辈灵蚀侵扰，有了那些错误记忆，加之晚辈此前在外寻找解决之法，忽略了门中情况，待晚辈回来时，前辈是晚辈道侣之论，已是人尽皆知。”
苏沾月说：“晚辈见大多数人都已知晓此事，念着澄清也是无用，便想着待解决灵蚀，再编织他们的记忆，剔除这些错误记忆，未有多管。所以等会若是有人以‘师公’称呼前辈，还请前辈莫要在意，莫要理会。”
“好，我就当没听见，”许来迟说，“你我之间仍是掌门和外门杂役的关系。”
“前辈放心，晚辈定不会向第三个人透露有关前辈之事。”
许来迟从蒲团上站起来，走下筵，穿好鞋，看向苏沾月，嘴角噙笑的说道：“掌门，请。”
“凝种仪位于外门的青云阁，弹指可到，晚辈这就带前辈过去。”
话罢，苏沾月莲步轻移，款款向外走，许来迟不紧不慢的跟着。
出了试泉轩，只见苏沾月素手一翻，掌心凭空多出一朵玲珑白云，铜钱大小，在日光下流转着莹润光泽。接着轻轻向前一送，云朵飘然而起，迎风见长，眨眼化作丈许方圆的一团云絮，恰似天上摘下的真云，轻盈地浮在二人身前。
穿越至这方世界三年，许来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仙家手段，眼中不可避免的泛起惊奇之色。他张嘴刚想问苏沾月，这朵白云是不是飞行法器，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忙将话咽了回去，做出一副淡然模样。
然，苏沾月早已将许来迟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眸光微动，素手轻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前辈，请。”
许来迟浅笑的调侃道：“等会到了青云阁，掌门可不要再如此客气。”
话罢，许来迟抬脚踏上白云。足底传来的踏实触感，让他忍不住的想跺两脚试试，是“身份形象”让他不得不收敛心思，不动声色的盘腿而坐。
苏沾月随之踏上白云，在距许来迟一掌之处，优雅的盘腿端坐。
未见苏沾月掐诀念咒，许来迟忽有轻微的失重感，平视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未知大树正以惊人的速度下沉，茂盛的树叶转瞬化作碧波中的一点翠痕。
视野骤然开阔，无垠碧空如倒悬的沧海扑面而来，远处群峰竞秀，玉嶂参天，恍若九天仙阙垂落的琼琚。
略做停顿，许来迟看见前方的山峰好似活物般迎面奔来。不待许来迟反应过来，峭壁上的千年松柏化作道道翠影，飞瀑流泉拉出晶亮的银线，许来迟不由有种云驾未动，山河自来的感觉。
更令许来迟新奇的是，如此极速，他竟没有感到一点风，也没有听到极速造成的声响，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他牢牢护在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