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以毒破巧的法子
人族想要获得妖族的信任，难度犹如登天，更何况，像陈年灯这样只与琅青子见过两面的修士。
琅青子有些犹豫，捋须问道：“年轻人，你在哪里的杂书里，见过这治愈之法？要用到什么？可否与老夫详说，也好商谈个妥帖的法子出来。”
陈年灯摇头道：“这法子说出来，只怕前辈不会叫我施为，若肯相信我，等我去收集材料，一刻钟后，由我单独为他治疗。”
老树妖沉吟不语。
琅青子不知活了多少年头，向来持重，在他看来，年轻人多半都是见识浅薄之辈，然而陈年灯言之凿凿，却似是真有依仗。
谢红药倒是快言快语，“你把衔枝治死了怎么办？”
“他都这副模样了，又有什么不能尝试的？”陈年灯笑笑，“不过我倒愿意立下誓言，真治死了衔枝，就一命赔一命。”
……
一刻钟后。
陈年灯居住的小院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那些有战力的妖都被派出去寻找喜鹊妖的弟弟，在这里围观的非老即少，若不然就是碎嘴子的三姑六婆们。
从某种意义上讲，妖和人还真没什么分别。
矮小的老树妖琅青子沉默不语，只拄杖在院外等候。谢红药踮着脚，手搭凉棚往里看，然而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混账！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许进，到底玩什么花活呢？”芍药精不停抱怨。
旁边有个高壮的牛妖，留了一把漂亮的花白大胡子，此时正紧张地问琅青子：“老庄主，您居然叫那个人族治衔枝的伤，他真的会治咱们妖族的病吗？”
“衔枝并非得病，而是受了恶意神通的伤害，在这方面，咱们庄里可没通晓的。”琅青子无奈道，“老牛，你也看到了，老夫的甘露都束手无策，若不想衔枝继续恶化下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老牛抓耳挠腮，“理是这个理，可这小子收集的东西，我怎么看着不像治病，反而更像要杀生呢？”
闻听此言，琅青子的嘴角也微微抽动。
在刚才的一刻钟时间内，陈年灯这个人族女婿在庄内四下奔忙，取了许多令妖瞠目结舌的材料。
庄稼田地外的野草丛里，只要凑近，就能嗅到腐臭气味的腐蝇草。
井边阴湿角落里，小娃娃妖误舔一口，舌头就能疼上三天的癞蟾蜍。
东边村头蛇大姨家里，本打算用作米袋的白花蛇蜕。
还有东边小山断崖下，一揪就断，断口处流出黑色毒液的鬼面藤。
这四样东西，左看右看，都不像是能救命的东西，反而更像传说中，大齐国南境雾隐大泽里隐居的那些巫蛊师手笔。
如此一来，哪怕这个人族女婿再信誓旦旦，琅青子和老牛这些青琅庄妖族，心中的疑虑都压不下去。
然而这时，谢红药却开口了：
“怕什么？夫君他既然立了誓，咱们就相信他好了。”
“一命赔一命么？红药，他可是你夫君，咱们还真要对他动手不成？”老牛无奈道。
谢红药往院里望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于是双手叉腰，“你们当然不能动手，得等我报了恩，再亲自杀。”
琅青子眼皮都没抬一下，然而却深深叹气。
……
在青琅庄众妖围观院墙时，躲藏在院内的陈年灯也开始正式动手施为。
他在地上升起炭火，熬煮一锅清水。
水尚未沸，陈年灯用布缠住手掌，小心取过癞蟾蜍，一把扔进锅里。
癞蟾蜍在水中游得欢畅，陈年灯眼疾手快，用盖子盖紧。不一阵，就听见锅里当当地响，水沸不久，声音就彻底消失。
他揭开盖子一看，清水中的癞蟾蜍早翻了白，整个蛙躯被沸腾水泡一滚，四散出粘稠的黑液来，将整锅清水污染得黝黑。又过一阵，这蟾蜍竟彻底解体，再无一丝一毫的踪迹。
直至此时，陈年灯才长舒一口气。
看来，自己在游戏中得来的知识，并非空穴来风。
早在喜鹊妖衔枝受伤，逃回庄内时，陈年灯就觉得这名字耳熟，只是当时他心中翻来覆去搜寻那些神州顶级天才的名字，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对应。
后来琅青子降下甘露治愈衔枝，却始终不能奏效时，陈年灯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这个名字的由来。
喜鹊妖衔枝——
这是游戏开服之后，某个支线任务里，最终任务BOSS。
在《千劫风华录》中，衔枝是个十足恶妖，平生以蹂躏折磨人族为乐，尤好捕捉乞丐，将他们四肢折断，观赏乞丐们挣扎求饶的模样。
属于妖国崛起资料片之前，就被玩家于无意间车翻，没多少人会记得的任务怪。
这只恶妖不过是游戏中极微小的支线剧情中的角色，陈年灯设计人物背景时，并没有多用心，只记得为了圆喜鹊妖衔枝残暴的性格，他特地写了一段模糊记载：
“他喜欢看乞丐们痛苦不堪，满地打滚的模样，这些可怜的、令人作呕的、丑陋的人族，当年如何对付他弟弟，衔枝就会如何报复回来。”
“听啊，这悦耳动听的痛苦呻吟，有传到你耳中吗？”
总之，就是以最模糊的话语，让玩家自己脑补。
在想起这些后，他就已经知道这只喜鹊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事实上，琅青子的判断是错误的。
衔枝此时身上遭受的神通，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增益。
这种神通来自某个神州大地上的家族宗门，属于救人性命的善法，可让受创者在濒死之际，保持伤势不会继续恶化，等合适的时机解除，以此救命。
然而这世上法术神通千奇百怪，使用它们的人也五花八门，这神通虽是善法，却无奈落入恶人手中。
恶人使此神通，自然充满恶意。
此法既然能保人不死，当然也可让人的伤势无法治愈。
如果陈年灯猜得不错，在他没逃出谢红药魔爪的时间线里，衔枝会带着永远治愈不好的伤苟延残喘。直到六十年后，偶遇一位巫蛊师，看出他身上这神通的本质，用以毒破巧的办法，这才将喜鹊妖治愈。
而巫蛊师这份毒方，陈年灯可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个打伤衔枝，将衔枝的弟弟云桥掳走的修士家族，在游戏初期还扮演过重要角色，是煊赫一方的反派，甚至成为新手必刷副本之一。
为了能打这个修士家族的副本，玩家们可是做过不少毒方汤药的。
陈年灯抓过腐蝇草，一把扔进锅内。
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游戏归游戏，点一下制造就可得成品，然而现在他肉身穿越，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