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识海异物

林深在医疗舱中醒来，鼻腔里充满神经修复液的苦杏仁味。全息屏自动亮起，显示着紧急会议的通知，联合国秘书长的虚拟影像正在会议室中央踱步。

“林博士，我们刚收到月球基地的监测数据。“秘书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他身后的全息星图上，太阳呈现出病态的暗红色，“氦闪的爆发时间提前了，现在只剩下192小时。“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有人开始呕吐，有人呆坐在椅子上扯自己的头发。林深摸向左臂的生物电路，那里还残留着数据海的余震，像某种生物在皮肤下蠕动。

“意识琥珀的存储舱建造进度如何？“林深打断混乱，他注意到陈雪站在角落，眼神中带着欲言又止的焦虑。

“月球背面的主舱完成65%，但......“秘书长停顿片刻，“地球的备用舱在三小时前遭遇陨石撞击，彻底损毁。“

整个会议室陷入死寂。林深突然想起数据海中那个冰冷的存在，他调出自己昏迷前的监测记录，发现有段异常的脑电波波动，频率与三十年前发现的“暗物质信号“惊人相似。

“我在意识海里看到了东西。“林深将数据投影在空气中，“不是人类的意识，更像是......某种观测者。“

一名军方代表拍桌而起：“这就是你浪费资源的理由？我们需要的是切实可行的方案，不是科幻小说！“

“如果意识海真的存在外部观测者，那意味着我们的意识数据化从一开始就暴露在未知文明的视野中。“林深直视对方的眼睛，“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突然发现有人在透过单向玻璃观察。“

会议在混乱中结束。林深回到实验室时，陈雪正在清理他的数据舱，她的手突然被神经接驳管划破，鲜血滴在操作台上，激活了一块未关闭的全息屏。

那是沈妍的意识碎片备份。在血液接触屏幕的瞬间，那些原本混乱的光点突然凝聚，形成了一段从未被记录的记忆影像：一个布满齿轮的地下实验室，穿着复古白大褂的科学家正在调试一台巨型机器，机器中央悬浮着一枚琥珀色的晶体。

“这是......二十世纪的场景？“陈雪盯着画面，“沈妍怎么会有这种记忆？她才二十三岁。“

林深的生物电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他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闪过无数画面：金字塔内部的神秘机关、敦煌壁画中飞天的奇异光影、玛雅历法里的末日预言......所有的画面都有一个共同点——琥珀状的晶体。

“意识琥珀不是我们的发明。“林深低语，“它是某种文明留给人类的钥匙，而我们正在重新发现它。“

深夜，林深独自回到数据舱。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意识体在那次意外桥接中，已经悄悄植入了沈妍的部分记忆碎片。当神经接驳管刺入接口的瞬间，他没有进入公共意识海，而是坠入了更深层的潜意识领域。

黑暗中，无数光点汇聚成一条发光的河流。林深顺着河流前行，看见两侧的“河岸“上镶嵌着无数琥珀，每个琥珀中都封存着一段意识——有原始人的恐惧，有中世纪修士的狂喜，有宇航员在太空中的孤独......

在河流的尽头，矗立着一座由琥珀堆砌的高塔。塔顶的晶体中，封存着一个熟悉的意识——那是三天前去世的沈妍，此刻她的意识体完整而清晰，正透过晶体凝视着他。

“他们一直在等我们醒来。“沈妍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晶体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意识海不是海洋，是牢笼。“

林深的生物电路开始疯狂跳动，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人类文明最大的秘密：或许在百万年前，当第一个原始人产生自我意识时，就已经被某个高等文明观测并记录，而意识琥珀，既是囚禁的枷锁，也是逃生的船票。

塔顶突然传来剧烈震动，林深转头，看见数据海的远方掀起黑色的巨浪——那是观测者的意识体，正在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