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星点灯
夜晚的天台，风有些凉。
摄影师已经架好了机器，正在调试一个大功率的补光灯。
陆昊走到天台，抬头望去，远处大楼的霓虹将天边映照得五颜六色，非常明显的光污染。
别说星星，连月亮的影子都模糊不清。
他不由皱眉问道：“这里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怎么拍仰望星空？”
摄影师嘿嘿一笑，露出一副“你外行了吧”的表情：“这你就不懂了，等会儿我只拍你的脸部特写和仰望的姿态，不拍天空，后期直接和星空的素材剪辑在一起，懂吧？蒙太奇，专业的！”
陆昊第一次听说这种操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走到摄像机前站定。
“抬头！”摄影师在后面喊道，“对，再高点！想象你现在头顶有漫天繁星！”
“好！保持住！表情再带点......对，就是那种感觉！身体慢慢原地向左转......”
陆昊依言缓缓转动身体，仰望着那片黑暗的夜空。
就在转身的某个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再次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一段旋律，一句歌词，与此刻的情景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曾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
那个在无数个孤独夜晚，对着或许并不存在的星空默默许愿的少年......
陆昊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看到了那些在泥泞中挣扎却从未放弃仰望的日子。
一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那个做梦的少年，在这黑暗的星空下，好像......终于要看见光了。
“完美！绝了！我跟你说，这绝对是我拍过最有感觉的镜头！”摄影师放下机器，激动地跑过来，对着陆昊竖起大拇指。
“陆昊，你这脸这气质，太上镜了！以后就算去当个平面模特，绝对饿不死！”
陆昊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语气带着一丝自嘲：“我额角上有块疤，面试第一轮都过不去。”
“嗨！那是他们眼光不行！懂不懂什么叫辨识度？”摄影师一边麻利地收拾器材，一边滔滔不绝。
“这疤痕非但不丑，反而给你添了股野性！知道吗？
就是那种痞帅的男人味！镜头前只要表情给到位，绝对有冲击力，攻击性懂不懂？震撼力！”
摄影师收拾完东西，扛起机器准备走，见陆昊还站在原地没动，问道：“拍完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想自己待会儿。”陆昊怔怔的望着夜空，没有什么能比这首歌更能揭露这片黑暗的。
摄影师扛起机器，拿着设备，爽快的说道：“行！那你慢慢感受，江湖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陆昊应了一声，看着对方消失在楼梯口。
天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夜风吹向他额前的寸发，带着丝丝凉意。
陆昊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缓缓踱步。
脚步踏在微凉的水泥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他重新闭上眼，脑海里那段旋律再次流淌。
“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
陆昊开始低声哼唱，音节逐渐清晰，汇成带着某种力量的曲调。
旋律里有一种挣扎，一种不甘，还有一种破土而出的决心。
歌词随着天台的风声以及马路上的车流声，断断续续的被吹向天空。
他一遍遍打磨，调整着节奏和歌词的咬合。
这首歌，必须要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划开节目组虚伪的假面。
这才是他留下来的目的！
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直到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
陆昊这才停下反复的吟唱，持续的亢奋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度疲惫。
精神上的弦绷得太紧，此刻终于松弛下来，加上又长时间没吃东西，给他大脑带来一阵轻微的晕眩。
缓了几分钟，感觉好受了一些，陆昊这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天台。
先去餐厅随意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陆昊拿出手机在学员群里发了条信息，预约录音室的空闲时间。
发完信息回到宿舍，他直接一头扎进床上。
陆昊几乎是头刚沾到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窗外的汽车鸣笛声将他从沉睡中拽醒，此时阳光已经偏西，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陆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比他预想的醒得晚了些。
点开学员群，看向那条预约信息下面，依旧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工作人员的回复。
甚至整个群从昨天开始就没有一条信息，他估计节目组已经将他排除之外，重新建立新群了。
陆昊动作利落地起身，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便径直往录音室走去。
此时录音室的门紧闭着，隔音效果极好，听不到里面的任何一点声音。
但门上“使用中”的指示灯，正亮着刺眼的红光。
陆昊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没有一点反应，他又继续加重了些力度。
终于，从里面开了一条缝。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胸前挂着工作牌的女生探出头来。
看到是陆昊，对方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故作镇定。
“陆昊？你......有什么事吗？”女生的声音有些小，眼神飘忽。
“我想请问你们这个录音室还要使用多长时间。”陆昊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女生眼神躲闪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那个......真不好意思啊，里面王萱正在用呢，说是......最少要到晚上十点多去了。”
王萱？陆昊脑海中闪过一张精致的脸，不过两人没什么交集，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那十点后还有人预约吗？”陆昊问道。
“这个......好像听说韩志豪预约的晚上10点后。”女生露出为难的表情，“要不......你明天再过来看看？”
明天？
听到这，陆昊心里一沉，他似乎已经明白节目组打的什么算盘了。
现在离周五的决赛，满打满算都只有四天时间，如果每位学员都将录音室占据十来个小时，根本就不给他任何录音的机会。
陆昊没再和对方争辩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却让女生莫名感到一阵心虚，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陆昊刚想转身离去，突然女生扯了他的衣袖一下，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女生。
女生有些紧张，发出如同蚊子般细小的声音：“你去外面找录音棚吧。”
说完她赶紧关上了录音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