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铜镜诡影
暴雨在入夜时分突然降临。
祁小夏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十一点四十三分。她本该在一小时前就关店回家，但那批新到的明代瓷器需要整理入册。窗外的雨点砸在“博古斋“的玻璃橱窗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急切地敲打。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店铺。在那一刹那的光明中，祁小夏分明看到柜台上那面刚收来的唐代海兽葡萄纹铜镜里，映出了一个不属于店内的影子——一个模糊的、长着角的兽形轮廓。
“什么鬼？“
她猛地转身，货架间的走道空荡荡的，只有几件古董家具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祁小夏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发抖。二十七年来，她从未相信过父亲那些关于“古董有灵“的迷信说法。
“肯定是太累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决定结束今天的工作。
当她的手指碰到铜镜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手臂，冻得她差点叫出声来。铜镜表面瞬间结了一层薄霜，又在几秒内迅速消融。
“这不可能...“
祁小夏小心翼翼地捧起铜镜。镜背的海兽纹饰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金色光泽，那些葡萄藤蔓的纹路仿佛在缓缓蠕动。她强忍着将其扔掉的冲动，将镜子放进保险柜，锁上了厚重的金属门。
回家的路上，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祁小夏撑着伞，却依然被淋湿了半边身子。每经过一盏路灯，她都会下意识地看向地面，确认自己的影子没有出现异常。
“真是疯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公寓的电梯正在维修，祁小夏不得不走楼梯。当她爬到七楼时，声控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完全熄灭了。黑暗中，她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像是爪子刮擦水泥的声音。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
没有回答，但那声音停止了。祁小夏摸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光亮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她发誓自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喘息。
门关上后，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跳如雷。
“只是心理作用...“她对自己说，“都是那面该死的镜子。“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客厅，昨晚的恐惧仿佛一场荒诞的梦。祁小夏煮了杯浓咖啡，决定在去店里前再检查一下那面铜镜。
博古斋在晨光中显得安静祥和，与昨夜判若两地。祁小夏打开保险柜，铜镜静静地躺在天鹅绒衬布上，看起来就是一面普通的古董镜子。
“果然是我多心了。“她松了口气，将镜子取出放在柜台上准备拍照登记。
就在她调整相机焦距时，阳光恰好以某个角度照射在镜面上。原本模糊的镜面突然变得清晰如新，几行古老的符文在镜中浮现，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祁小夏屏住呼吸，用手机拍下了这一现象。当她试图用手指触碰那些符文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动，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她的指尖流遍全身。
“啊！“她猛地缩回手，镜子“咣当“一声落在柜台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符文竟然透过镜面，浮现在了空气中，持续了几秒钟才渐渐消散。祁小夏的笔记本就放在旁边，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笔，凭着记忆将那些符文临摹了下来。
当她画完最后一笔时，纸张上的符文突然发出微弱的金光，然后迅速黯淡下去，变成普通的墨迹。与此同时，铜镜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祁小夏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确认没有长出鳞片或毛发，才稍稍安心。她决定今晚早点关店，去找研究古文字的朋友看看这些符文的意思。
然而命运似乎另有安排。
傍晚时分，祁小夏正在整理货架，铜镜突然从柜台上自行移动了几厘米，发出“咔哒“的声响。她惊讶地看过去，发现镜面正泛着淡淡的青光，而且温度急剧下降，周围的空气甚至凝结出了细小的水珠。
“这到底...“
她刚伸手想拿起镜子，一阵尖锐的哭声突然从街道对面传来。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某种动物在模仿人类的哭声。铜镜的青光变得更加明亮，镜面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祁小夏犹豫了片刻，还是抓起铜镜和外套冲了出去。穿过马路后，她发现哭声来自一栋老式公寓楼。铜镜在她手中微微震动，指引她来到四楼的一户人家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
“有人吗？“祁小夏轻轻推开门，“我听到哭声...“
客厅里，一个年轻女子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哭声正是来自那个婴儿，但声音太过尖锐刺耳，不像正常婴儿的啼哭。
“您好，我是对面古董店的，需要帮忙吗？“祁小夏向前走了一步。
女子缓缓转身，祁小夏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脸！一张长鼻大耳的兽面扭曲着，露出狰狞的笑容，而它怀里的“婴儿“则是一团黑雾构成的怪物，正张着血盆大口发出刺耳哭嚎。
铜镜在祁小夏手中剧烈震动，青光暴涨。怪物被光线照射，发出痛苦的嘶叫。女子——或者说那具皮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黑雾从七窍中涌出，在房间角落凝聚成一个形似貘的影子。
“食...食梦貘？“祁小夏想起父亲讲过的一些志怪故事。
黑影发出威胁的低吼，却畏惧铜镜的光芒不敢靠近。祁小夏颤抖着举起镜子，借着窗外透入的月光，镜面反射出一道银青色的光束，直射怪物。
食梦貘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从通风口逃走了。地上只剩下那张人皮，像被抛弃的戏服一样皱成一团。
祁小夏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冲进雨夜中，铜镜被她紧紧抱在胸前，依然散发着微弱的热度。
转过两个街角后，她才敢放慢脚步。雨已经小了，但雾气开始弥漫，路灯变得朦胧不清。祁小夏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低头看着铜镜，镜中自己的倒影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金芒。
“现在你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祁小夏猛地转身，雾气中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当那人走近路灯的光圈时，她看清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狭长的双眼，左眼角一颗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你是谁？“祁小夏后退一步，铜镜对准了陌生人。
“白翊。“男子没有继续靠近，他的目光落在铜镜上，“那面镜子不是普通人该碰的东西。“
“你跟踪我？“
“我跟踪的是它。“白翊指了指铜镜，“照妖镜苏醒的灵力波动，方圆十里的妖怪都能感觉到。而你，“他眯起眼睛，“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居然能激活它，真是讽刺。“
祁小夏握紧铜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回家了。“
她刚转身要走，白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速度快得不像人类。祁小夏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撞上他。
“听着，“白翊的声音压得很低，“今晚你遇到的只是最低等的小妖。接下来会有更多、更强大的妖怪找上门来。它们要么想毁掉照妖镜，要么想利用它的力量。“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祁小夏警惕地问。
白翊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微笑：“因为在你死之前，我需要知道你是怎么唤醒它的。“
说完，他的身影如雾气般消散在夜色中，留下祁小夏一人站在雨中，手中的铜镜忽明忽暗，像一颗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