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不治山庄
暮春的黔中群山被细雨织成灰网，萧龙等人背着武尊站在“三不治山庄”的吊桥前。桥板由人骨与蛇筋交错而成，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轻响，桥底深渊中隐约传来毒雾的嘶鸣声。武尊虽重伤昏迷，仍本能地握住他肩头：“此庄……专医必死之人，却有三不治……”
“知道，治人不治心，治邪不治正，治强不治弱。”萧龙挑眉，竹筷敲了敲桥头的青铜骷髅灯，“但小爷我偏要破他规矩。”话音未落，骷髅眼中突然喷出绿烟，桥板瞬间爬满噬骨藤，藤蔓尖端竟是人脸形状，张开嘴露出毒牙。
“迎客礼？”萧龙冷笑，足尖点地施展“幻影仙踪”，在藤蔓间穿梭如蝶。武尊只觉耳畔生风，再睁眼时已站在山庄门前。朱漆大门上挂着褪色的白幡，上书“死活不论”四个血字，两侧石狮嘴里叼着枯骨灯笼，灯笼里飘着幽蓝鬼火。
“何人擅闯阴冥地？”门内传来沙哑喝问，门缝中挤出缕缕黑血，在地上聚成乌鸦形状。萧龙甩出竹筷钉住血鸦，从怀里掏出块腐肉——正是三不治山庄特制的“引鬼香”：“求医。”
大门轰然洞开，露出穿寿衣的老仆。他扫了眼武尊胸前的伤口，瞳孔骤缩：“武尊？你竟会受伤……”
“少废话。”萧龙将腐肉塞进老仆手里，“叫你们庄主出来，就说‘龙鳞客’求见。”
穿过三道黄泉门，眼前忽然开朗。庭院中种满曼陀罗，花瓣上凝结着露珠般的毒汁，正中央的凉亭里，坐着个戴斗笠的女子，膝上放着具白骨琵琶。她指尖轻拨，白骨发出空灵声响，竟与萧龙的心跳同步。
“三不治山庄，主杀伐。”女子开口，声音如碎玉投壶，“武尊之伤，本庄可治，但需过三关。”
“哪三关？”萧龙抱臂而立，竹筷在掌心转出火星。
“第一关，辩心。”女子抬手，曼陀罗花丛中走出三个一模一样的少女，皆着红衣，“我这三个徒儿，一善、一恶、一邪，你需辨出谁有救心。”
月灵从萧龙身后探出头：“这简单！看眼神就行啦！”
萧龙却摇头，盯着三女足尖。善女的鞋尖沾着露水，恶女的鞋边染着血渍，邪女的鞋底粘着曼陀罗花粉。他忽然伸手扯开三女衣领，善女颈间挂着佛珠，恶女戴着骷髅项链，邪女则是枚龙鳞吊坠。
“龙鳞？”女子轻笑，“有趣。”
萧龙将龙鳞吊坠扯下，抛向空中：“能让小爷我动手的，只有邪念。”吊坠爆开，露出里面藏着的毒虫，正是三不治山庄用来测试心性的“蚀心蛊”。邪女脸色剧变，瞬间化作血水，剩下两女伏地叩首。
“第二关，斗邪。”女子挥袖，凉亭四周升起八具铜棺，棺盖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七男一女，皆穿着历代庄主的服饰。武尊忽然睁眼，沉声道：“这是‘八棺锁魂阵’，需以纯阳之体破之。”
萧龙挑眉，忽然脱鞋甩向铜棺。众人惊呼，却见他脚底黑气弥漫——正是引仙楼用过的“毒气脚”！棺中尸体纷纷坐起，却在黑气中化作飞灰，唯有女棺中的尸体岿然不动，她睁开眼，竟是萧龙在洛阳见过的血绫使瑞珠！
“少爷……”瑞珠的声音混杂着蛇信声，“杀了我……”
萧龙握紧竹筷，却见瑞珠颈间血魂蛊蠢蠢欲动。他忽然想起花千束的话，甩出三枚铜钱钉住她“大椎”“膻中”“涌泉”三穴，用离火真气逼出蛊虫。蛊虫化作黑烟散去，瑞珠露出释然的微笑，化作光点融入曼陀罗花丛。
“第三关……”女子起身，斗笠滑落，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治强。你需接我三招，若能不死，便为武尊医治。”
月灵惊呼：“你是……五毒庄的毒娘子？怎么变成这样？”
“三不治山庄，本就是活死人之地。”毒娘子抬手，腐烂的指尖渗出绿汁，“接招吧，‘龙鳞客’。”
第一招“万蚁噬心”，无数毒蚁从地下涌出，萧龙跃起踩在竹筷上，如踩高跷般在蚁群中穿行。第二招“蛇蝎美人”，毒娘子的头发化作毒蛇扑来，他甩出衣袖化作火网，烧得毒蛇嘶鸣不已。
第三招时，毒娘子忽然贴近，腐臭气息扑面而来：“你以为……三不治的规矩是随便破的？”她指尖点向萧龙眉心，却在触及的瞬间被一股柔力弹开，只见萧龙胸前青龙纹身泛着金光，竟将她的毒功反噬。
“我说过，小爷我专破规矩。”萧龙甩了甩鞋上的蚂蚁，“现在，该治病了吧？”
毒娘子盯着他的纹身，忽然伏地叩首：“拜见龙皇传人。武尊之伤，需以‘还魂草’为引，以庄主心头血为药。”她转身走向山庄深处，“随我来。”
密室中，水晶棺里躺着三不治山庄的老庄主，他胸口插着柄断剑，剑身上刻着“武”字。萧龙瞳孔微缩——这是武尊的佩剑！
“当年武尊与老庄主论道，误伤其心脉。”毒娘子取出玉瓶，“今日便以他的血，还当年之债。”
武尊忽然抬手按住她手腕：“不可。当年是我……”
“少废话！”萧龙抢过玉瓶，“治人要紧！”他用竹筷划破武尊掌心，将血滴入瓶中，忽然发现血液与还魂草接触时，竟绽放出莲花形状的金光。
毒娘子见状惊呼：“这是……龙御血脉！你果然是……”
“闭嘴！”萧龙塞住瓶口，“快救人！”
武尊服下药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望着萧龙，眼中闪过复杂神色：“龙儿，当年你爹龙御天与我义结金兰，同闯江湖。直到圣人岛送来《龙御天书》，书中预言‘龙鳞现世，必生大乱’，你爹为了阻止灾祸，决定自毁灵脉以镇压天书……”
“所以你就动手杀了他？”萧龙后退半步，竹筷在掌心刻出深深的痕。
“是我亲手震碎他的经脉。”武尊闭上眼，“但他的灵魄并未消散，而是融入了龙皇之鳞。我本以为这样便可平息灾祸，却不知天魔教早已在暗处布局……”
“慕容云没死。”萧龙突然开口，“他在断魂崖下与天魔教勾结，想炼化我爹的灵魄成为龙皇。”
武尊猛然睁眼：“你说什么？”
萧龙将密室中发生的事简要转述，月灵听得攥紧了拳头：“原来慕容伯父才是坏人！那小嫚姐姐怎么办？”
慕容小嫚脸色惨白，却仍强撑着道：“不管怎样，我都会查明真相。”
毒娘子忽然指着萧龙怀中的天书残页：“既然龙御天书重现，有句话老身不得不说——当年龙老爷曾留下密语，‘鳞隐非隐鳞，龙皇在人间’。或许……”她看向萧龙的青龙纹身，“答案就在公子身上。”
萧龙刚要追问，忽闻山庄外传来震天动地的嘶吼。毒娘子脸色一变：“是天魔教的血魂阵！他们果然追来了！”
月灵跑到窗边，只见漫山遍野都是身披黑甲的血魂卫，为首者正是戴着鳞片面具的慕容云。他抬手抛出血魂令，无数血鸦遮天蔽日而来，山庄的曼陀罗花瞬间枯萎。
“萧龙！”慕容云的声音如地狱魔音，“交出龙御天书，饶你全尸！”
萧龙握紧竹筷，却觉体内真气翻涌，青龙纹身竟不受控制地蔓延至脖颈。武尊见状，忽然站起身，将断剑插入水晶棺：“毒娘子，启动山庄的‘困龙阵’。萧龙，你带她们从密道走！”
“我不走！”萧龙咬牙，“今天要么他死，要么我活！”
毒娘子忽然喷出一口黑血，指向密室后方：“密道尽头是当年龙老爷的衣冠冢，或许……能找到克制血魂阵的办法！”
众人刚踏入密道，身后便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萧龙回头，只见毒娘子站在废墟中，浑身燃起绿色毒火，与血魂卫同归于尽。月灵捂住嘴，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
衣冠冢中，萧龙在供桌上发现一枚龙形玉佩。刚触碰玉佩，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更深的密室。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一位女子，她身着龙纹华服，面容与萧龙极为相似——正是他从未谋面的母亲！
“娘……”萧龙轻声呼唤，指尖触到棺盖上的铭文，“‘龙御天书，正本清源，龙皇血脉，唯鳞可承’。这是什么意思？”
武尊凝视着水晶棺，忽然颤抖着跪下：“当年大嫂为了保护龙儿，自愿镇守衣冠冢。她身上的‘龙鳞甲’，或许就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话音未落，慕容云的血魂卫已破墙而入。萧龙咬碎后槽牙，将玉佩按在母亲胸前的龙鳞甲上。刹那间，龙鳞甲发出万丈光芒，萧龙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青龙纹身竟化作真正的龙形，在他背后盘旋飞舞。
“慕容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萧龙抬手，竹筷化作金龙虚影，“小爷我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龙御血脉！”
慕容云望着金龙，终于露出恐惧之色：“不可能……你怎么会觉醒龙皇之力？”
“因为我是——”萧龙挥出金龙，“江湖一条龙！”
金龙所过之处，血魂卫纷纷灰飞烟灭。慕容云欲逃，却被武尊挥剑拦住退路。萧龙趁机凝聚全力，金龙张口咬向血魂令，竟将其生生咬碎。
“不！”慕容云惨叫着化作血雾，“我不甘心……”
硝烟散尽，萧龙瘫坐在母亲的棺椁旁。武尊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龙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萧龙抬头，目光坚定：“我要去圣人岛，解开《龙御天书》的秘密，还我爹一个清白。”他转向慕容小嫚和月灵，“你们……”
“当然是一起去！”月灵抓住他的手，“萧龙哥哥去哪，我们就去哪！”
慕容小嫚点头，眼中闪过决然：“若不查明真相，我慕容小嫚誓不回玉女庄。”
武尊望着眼前的少年，忽然露出欣慰的笑容：“也好。圣人岛的论道大会即将开启，或许在那里，你们能找到更多线索。”他取出一枚令牌，“这是圣人岛的‘邀仙帖’，持此帖可直通凌仙阁。”
萧龙接过令牌，忽然想起毒娘子的话。他轻抚青龙纹身，喃喃自语：“鳞隐非隐鳞，龙皇在人间……或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黔中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三不治山庄的废墟上。萧龙等人收拾行装，踏上了前往圣人岛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