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归墟敕令
暗金色的血珠在弱水中缓缓下沉,第九万根断指漂浮到归墟穹顶时,玄渊的睫毛终于颤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左掌新生的血肉,那些缠绕在指节上的混沌锁链正在欢快地啃噬骨髓。归墟之眼在天幕投下猩红的光晕,瞳孔深处流转的十二品灭世黑莲虚影,比上次涨潮时又清晰了三分。
「喀嚓」
玄渊咬断第六根肋骨,骨茬刺入弱水的瞬间,北冥罡风裹挟着时空碎片呼啸而起。那些碎片里映出往世轮回的残影:有时他是被东皇钟镇杀的混沌魔神,有时是遭万仙阵绞杀的截教弟子,更多时候只是某座人族部落里无名无姓的祭品。
「该换个玩法了。」
苍白的手指插入胸腔,扯出半截跳动的混沌本源。暗金色血液滴落在弱水表面,竟凝结成三百六十颗星辰,排列成周天星斗大阵的雏形。
「轰——」
归墟深处突然传来编钟奏响的荒古韵律。玄渊瞳孔收缩,他看到自己的血液星辰被某种力量牵引,正缓缓拼出「敕令」二字。弱水沸腾蒸发,露出底部森森白骨,那些被混沌锁链禁锢了九万年的骸骨,此刻竟齐齐转向北方。
「终于...找到了...」
玄渊染血的嘴角扯出笑意,新生肋骨刺入足底涌泉穴。剧痛中,归墟之眼的瞳孔突然迸裂,黑色血雨倾盆而下。每一滴血珠里都裹着记忆残片:女娲补天时坠落的首块五彩石,通天教主自爆前的最后剑意,还有东皇太一抚摸混沌钟时,指尖颤抖的弧度。
「原来如此。」
当第一千滴黑血触及眉心,玄渊终于看清血海倒灌的真相。冥河老祖的业火红莲根系早已刺穿九幽,顺着归墟裂隙将阿修罗族的战旗插进了紫霄宫地基。
「道友倒是好兴致。」
血雨中浮出万张面孔,每张都是冥河老祖的模样。元屠、阿鼻双剑交叉斩来,剑气中竟掺杂着截教万仙的怨气。
玄渊不闪不避,任由剑锋穿透胸膛。暗金色血液喷溅在剑身的刹那,十二品红莲虚影突然扭曲——那些业火中浮现的,竟是巫妖决战时共工撞向不周山的场景。
「用巫族精血污染我的混沌本源?」玄渊捏碎胸骨,骨骼碎片化作北冥寒鸦,「你当我是那些蒙昧先天?」
寒鸦群撞碎血雨,每只鸦喙都衔着一枚混沌符文。冥河老祖的真身在符文中显形,脚下莲台竟生出一道裂痕。
「不愧是盘古斧刃所化的混沌灵。」冥河抚掌轻笑,身后浮出三百阿修罗王虚影,「可惜天道早已写下你的终章。」
「哦?」
玄渊突然扯断左手小指,骨血在空中凝成河图洛书残卷。当洛水卦象显现在第三爻时,血海深处传来东皇钟的悲鸣。
「太一的神魂果然在你手里。」玄渊染血的指尖划过卦象,震位突然亮起妖异紫光,「用周天星斗大阵温养混沌钟灵,倒是比帝俊聪明些。」
冥河老祖的笑容终于消失。业火红莲突然收缩成血珠大小,阿鼻剑尖挑着一缕金乌尾羽刺来:「既然知晓,便留下罢!」
剑锋触及玄渊眉心的刹那,归墟之眼轰然炸裂。破碎的瞳孔中伸出万千混沌触须,将冥河老祖的法相死死缠住。玄渊的右眼在此刻化作归墟漩涡,倒映出紫霄宫地基下蠕动的黑色沥青——那些带着天道气息的腐液,正顺着红莲根系反噬其主。
「不可能!」冥河老祖的须发突然燃起黑火,「你怎会看穿...」
「因为我是归墟本身啊。」
玄渊的声线突然重叠了九万道回响。他伸手探入自己胸腔,扯出整颗混沌本源按向血海。本源表面浮现的巫族咒印,竟与共工颅骨上的裂痕完全吻合。
血海沸腾蒸发,露出底部十二杆都天神煞旗。旗面上的祖巫图腾双眼流血,口中衔着的赫然是玄渊往世轮回时的残躯。
「原来你们都在。」
玄渊轻笑,混沌本源突然爆开。暗金色血液化作暴雨,每一滴都洞穿一杆神煞旗。当最后一杆阵旗崩碎时,他听到了天道法则断裂的脆响。
「疯子!」冥河老祖的莲台只剩三品,「你根本不知...」
警告被归墟崩塌的轰鸣淹没。玄渊踏着破碎的时空乱流,苍白手指插入冥河眉心:「多谢款待,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住手!」
日曜箭矢破空而至,太阳真火焚尽百里血雾。重明银甲上的金乌纹章流光溢彩,弓弦犹自震颤:「放开老祖!」
玄渊头也不回,指尖已刺入冥河紫府。就在触及混沌钟灵的刹那,补天石的光华笼罩四野,白矖的蛇尾卷着重明腰身坠落。
「不能让他取出钟灵!」白矖额间红莲印记渗血,「那里面藏着...」
「迟了。」
玄渊抽回手指,指尖捏着一缕缠绕黑气的金芒。冥河老祖的法身轰然炸裂,血海倒卷形成通天水柱,水幕中浮现的画面令重明瞳孔骤缩——本该陨落的帝俊残魂,正在紫霄宫深处书写封神榜!
「这份回礼,妖皇可还满意?」
玄渊将金芒弹向重明,身影已在千里之外。他低头看着掌心蠕动的天道腐液,耳边回荡着归墟崩塌时传来的道偈:
「九为极数十为劫,敕令在渊...」
当最后一块归墟碎片沉入弱水,玄渊的断指已重生如初。他望向北方星野,那里有座人族部落正升起狼烟——炊烟在归墟之眼残余的瞳孔中,扭曲成「变数」二字。
归墟崩塌的余波在北荒苍穹撕开血痕,玄渊指尖残留的东皇钟碎屑忽然震颤。碎屑表面浮出星砂绘就的舆图——正是他在归墟之眼里望见的「变数」狼烟,此刻却化作三百道猩红脉轮,缠绕着某座人族部落的图腾柱。
「道尊留步!」
白矖的传音混着补天石灵力刺破云层,却在触及玄渊周身三丈时凝成冰晶。他俯视着冰晶里封存的画面:被噬灵妖种蛀空的孩童胸腔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半枚刻着共工咒印的东皇钟碎片。
「倒是舍得下本。」玄渊碾碎冰晶,暗金血液顺着指缝滴落。血珠坠向大地的轨迹里,映出冥河老祖退走前埋下的杀机——那些蒸发在弱水里的血海残渣,此刻正在人族部落的地脉中重组,凝成十二尊祖巫血傀儡。
狼烟突然转为靛青色,这是白矖遭遇生死劫的求救信号。玄渊的归墟之眼穿透九重云障,看见重明的日曜箭矢正被妖种藤蔓反噬,箭簇上东皇太一的神魂碎片发出讥笑。而那位先天道体少年,正用指尖蘸着自己的心头血,在焦土上临摹紫霄宫瓦当的纹路。
「原来变数在此...」
玄渊轻笑,踏碎足下最后一块归墟残片。当弱水彻底蒸发时,他苍白的手指已按在少年天灵——那里有簇新生的妖纹,纹路走向竟与帝俊残魂书写的封神榜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