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2. 血色亲子鉴定
匿名邮件躺在邮箱最底层,发件人是一串乱码,像条蜷缩的毒蛇。附件扫描件泛着陈年病历的黄,边角处还有咖啡渍——二十年前仁和妇产医院的记录,墨迹晕染的“新生儿手环调换”像道狰狞的疤。我盯着护士签名栏的“周芳”,想起工地门口常年摆摊的馄饨婆,她布满老年斑的手腕上也有个褪色的护士纹身。
顾宅的雕花铁门在暴雨中泛着冷光,指纹锁发出刺耳警报时,我正用袖口擦去运动鞋上的泥点。管家从监控探头里打量我沾着水泥灰的裤腿,嘴角抽搐的弧度像极了顾氏集团财报上那根暴跌的K线:“陆先生,老爷夫人正在用下午茶。”
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的碎光,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刀上。顾振霆的雪茄烟圈撞上威尼斯琉璃灯罩,林婉指尖的鸽子蛋晃得人眼花,茶碟边缘印着顾氏家族徽章——双头鹰衔着金钥匙,和我工装内袋里那把生锈的万能扳手形成荒诞的互文。
亲子鉴定书被推回面前,纸页划过红木桌面的声音像刀片割开绸缎。顾振霆的语调像评估一块地皮:“小言,明轩下周要签五十亿并购案,这时候曝出丑闻对集团不利。”他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泛着幽光,和工地安全员老刘那枚镀铜婚戒是同一个款式。
林婉补刀时,银勺敲击骨瓷杯的脆响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郊区有套别墅空着,你搬过去避避风头。”她推来支票的手腕缠着梵克雅宝手链,蛇形链条绞住皮肤的红痕,像极了塔吊钢索在我小臂勒出的伤疤。
我盯着鉴定书上99.99%的匹配率,忽然笑出声。笑声惊飞了窗外白孔雀,它拖曳的长尾扫过防弹玻璃,落下一片幽蓝的影。“顾夫人,您儿子上周演讲时说‘诚信是顾氏根基’,这话您信吗?”
旋转楼梯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顾明轩冲下来时,真丝睡袍腰带松垮地挂着,露出锁骨处新鲜的红痕——和八卦小报偷拍照里嫩模的唇印如出一辙。他红着眼拽我袖子,袖扣硌得我生疼:“哥,我在顾家二十多年,早把爸妈当至亲了!”那枚鸢尾花铂金袖扣硌进我掌纹,是意大利匠人手工打造的孤品,够买下整个工地三年的防护手套。
我甩开他的手,袖扣在波斯地毯上滚出刺目的银光。林婉的惊呼声中,我弯腰捡起这枚价值连城的小玩意儿,指尖摩挲着内侧刻字——“To My Beloved Son 2003”。那是我本该拥有的人生开场白,此刻却成了最恶毒的讽刺。
“放心,我不抢你爹妈。”我把袖扣弹进顾明轩颤抖的掌心,金属撞击声惊醒了古董座钟里的布谷鸟。它机械地探出头,发出两声失真啼叫,像极了顾明轩在慈善晚宴上背台词的腔调。
转身时,顾振霆的警告追到耳畔:“执意留下,你这监工也别想当了!”我回头看他保养得宜的脸,忽然想起上月在工地见到他视察。三米开外就有保镖打伞,他鳄鱼皮鞋尖沾了点灰,项目经理立刻跪下来用领带擦拭。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我冒雨走向铁门。管家撑伞追来时,我正把亲子鉴定复印件塞进防水袋——透明薄膜下,99.99%的数据栏被雨滴晕染,像团凝固的血。
“陆先生,老爷说……”
“告诉顾董,”我指了指工地方向,塔吊的探照灯刺破雨幕,“他盖楼用海砂的事,我比亲子鉴定更清楚。”
手机在裤兜震动,匿名号码发来新邮件。缩略图里是顾明轩的港澳通行证记录,和他名下离岸公司的转账单。我蹲在顾宅墙根下载完附件,雨水顺着发梢滴进后颈,和那天替工友老李讨薪时,开发商泼的冰镇香槟一样冷。
墙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夹杂着顾明轩的哭喊:“他算什么东西!我才是顾家少爷!”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发现铁艺栏杆的倒影里,我的轮廓和顾振霆青年照完全重合,连下颌那道被时光磨平的疤,都和他滑雪事故留下的伤痕分毫不差。
泥水渗进鞋缝时,我摸到内袋里偷偷录下全程的录音笔。金属外壳被体温焐热,像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