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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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判法者

青光盛满这间房屋。

映照生竟然化作一副场景。

却见无数穿着老式法家服饰的法家修士,全部被捆绑在木桩上,以尸钉钉入肋骨之中,献祭成为人形活桩,赤血染满渭水,随着时间的推移,流尽身上的每一滴鲜血而亡。

他们非常的痛苦,瞳孔中充满了恐惧、绝望、惊悚等情绪,更加不愿意在意气风发的年龄死去,却根本无法反抗,最终沦为献祭品。

人形活桩沉入渭水河底中,鲜血随着河流,弥散在渭水中。

青芒炽盛,最终弥散。

无数的尸钉落在地上,声音噼里啪啦的,非常的刺耳,这些浮尸并未碎掉,散作一团白灰,而是昂藏在枯骨上“黑气”也弥散,从“魔化”变成为正常尸首。

同时,也将三人从沉浸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以诗经《伐檀》照见的场景,根本不用多想,这绝对是李清棠的爷爷特意留下场景,这是为了让后人看到布局这一切的黑手究竟是多么残忍无度。

李清棠俏丽洁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沉重,那种悲恸之色,难以掩饰,沉吟半晌,这才略微平复情绪,语气有些哽咽,

“他们竟然被真的献祭成为活桩!这是什么丧尽天良的手段才能将数千法家嫡系弟子献祭于此,他们正是意气飞扬,心藏凌云之志的时候,却成为这些权贵祭祀品!这些幕后黑手简直该死!”

爷爷以《伐檀》作为秘钥,解开尘封二十年场景,这是给我最好指示......李清棠纤白的手指攥着拳头,如冬霜降落,周围的温度都骤降了下来。

同样,公输璇看着这一幕也满是震惊之色,她从甬道中自然知道这些人被献祭,成为最可怜祭祀品,但是不成想,竟然是以这种“人形活桩”的方式献祭。

这种方式,是最为残忍的存在,唯有渎神时代才会用此等祭祀方式,而经过无数先哲的反抗,已经将这些献祭方式废除,却不成想又出现了。

此等方式不仅违背人伦,更是违背了墨家思想,令公输璇感觉可耻,这些就该杀掉,献祭在渭水桥上,打入轮回之中,永世不得往生。

沉默许久,公输璇这才将沉闷情绪缓和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当即说道:

“代偿非罪,罪在定代偿者,我终于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了,深刻,非常的深刻......为什么他们可任意定代偿者?为什么他们可以任意摆弄鲜活的生命?为什么他们不死?!这不符合天道,既然天道不伐,我墨家显学,定然将此等邪恶诛杀之!”

公输璇嫉恶如仇,言语铿锵有力,对于这些不公,不正,不平,自然要一并打破!

从她非常不满朝廷拨下的钱粮,经过官吏层层克扣之后,最终落到百姓手中的,只有搀着石沫糟糠,亦或是十之不存一工钱等令人厌恶的行径,即可看出她秉性如此,良善而充满正义。

公输璇不研习法家律令,实在有些可惜了......

宋观看着义愤填膺的公输璇,心中想道。

而他看到这幅场景,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他并不知道父亲在此间扮演什么角色,但在所见的画面中,父亲被执法者称之为判法者,心中升起不好预感。

父亲是不是最终也被法家高层献祭成为人形活桩?......他不敢想象,至今尚未见到父亲的尸首......

宋观拧着眉头,脸色凝重,

“这绝对法家高层的手段!你口中的渭水之盟,莫不是约定之后,而作出的此等人神共愤之事?李清棠,当下的场景难道还不够明确吗?”

“你爷爷以《伐檀》所留下的场景,不正说明了,我们的父辈们在用这种方式对抗法家高层!我们应该合作,将所知线索共享出来,而不是藏着掖着,单打独斗,以你九品修为,根本无法对抗!”

李清棠听闻宋观的话语,并未多言,但内心翻涌,原先从千纸鹤以及《野叟曝言》中所的获得情报,为何与当下悖离这么多,差距如此之大,难道这其中存在引导性的错误?!

若是如此......她心中惊骇,这些人的手段未免太强大了!

倘若所面对的敌人太过于强大,更需要思考!唯有做到谨小慎微,如此才能规避许多的杀机,以及有可能是“误导性”的线索。

“等等,时机还不够成熟。”

李清棠思绪已经平和,恢复清冷的姿态,侧着脸看着宋观,眼中之中所包含的“恨意”,弱了些许,却依旧平淡的说道:“不日,我将要晋级八品,儒家九品的心魔考验乃是顽愚障,我将会失语,可以在手札上交流。”

她终于松口了!......即将晋级八品,所遭遇的心魔考验也将之告知他和公输璇,这是最大合作诚意......宋观看着他,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你的做法,但我们会遵守。”

公输璇也是微微惊讶,眉头挑了挑,惊讶于李清棠这份合作诚意,即便是她都有些觉得太过分了,倘若我们与之敌对关系,完全可以借此让她修为止步于此。

不过看到了当下的场景,内心产生波动,心思反转在一瞬间,也并不是不可能。

再者,李清棠并不是傻子,她虽然不说,但是绝对会从各种蛛丝马迹寻找线索,而后进行比对,并非单纯的死守着心中所见。

想到此处,公输璇倒也也并不觉得惊讶了,这绝对是经过权衡之后考量。

“若是如此,回头你尽可将所查到线索告知写在手札上,同样我们也会将线索同步给你。”公输璇笑了笑当即说道,“李清棠,你不绷着脸的时候,非常好看。”

“......”李清棠微愣,而后莞尔一笑,“我本来就很好看!”

宋观看着两个女人,笑了笑,又看向这些尸骨,叹了口气,“等此案结束之后,将会好好埋葬他们,他们全部都是无辜的人,不幸的人。”

二女纷纷点头。

李清棠朝着前方走去,看着前面有一株具象化的小“檀树”,捧在手中,“这株檀树,是《伐檀》具象化之后留下的,我想在灵力尚未弥散之前,洒向渭水河。”

“我们现在过去渭水河。”

而后三个人朝着渭水河的方向而去。

......

渭水桥。

夜深已深,湖面又湿又冷,波光荡漾,倒映的皎月充满破碎感。

宋观、公输璇、李清棠三人站在渭水桥上,皆缄默不语。

李清棠双手捧起,掌心化出青翠欲滴的小“檀树”,根茎约莫拇指粗,叶片翠绿如玉,流动着青色灵力,《伐檀》经文时隐时现,像是承载已逝法家修士的意志,用生命最后的绝唱,昭彰法家高层的黑暗。

“爷爷,你留下的,我已知晓!”

“逝者已逝,请你们安息!”

“先辈未能完成的事情,将会由我们去完成!请安息!”

李清棠挥手,那株小檀树飞落而出,不断弥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光雨,洒落在渭水河中,最终弥散在破碎皎月中。

而他们站在岸边,仿佛聆听到了“他们”在诵唱《伐檀》......

须臾之后。

三人离开渭水桥。

......

渭水河底。

粗犷男子和白面书生走在甬道上。

他们心神不定,思绪翻涌,越是朝着甬道走下去,更加剧震,从未想过他们有如此多的族人葬身于此,死相惨烈,充满了无尽的怨气,让人心悸。

白面书生彻底走不动了,腿脚在发软。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敢想象,这些都是尚未出生的狐婴,即便已经出生,从骨骼中推测,最大的年纪不过三岁,大哥,三岁啊,他们就已经死了!全部都是惨死的!你能想象吗?我不敢想象。”

无论是什么族裔,遇见自己血族婴孩被如此残杀,心中即便沉入寒潭,却也根本无法保持平静,他们不是冷血之人,只要生出灵智,将会有七情六欲,贪嗔痴等情志,根本无法避免。

“所以,我们要走到尽头,找出究竟是谁对我们族裔下此杀手!将所见所闻记录在案,回去告知长老,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

粗犷男子内心翻涌,比渭水河的浪还要凶猛,但此时此刻,他依旧要保持冷静,使劲的克制当下的情绪,用最冷静头脑面对这一切,而不是无能的狂怒。

“走吧,你看这些另外的尸首,我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人族法家修士的服饰,而且还有战斗的痕迹,这里究竟发生过些什么?”粗犷男子保持冷静,内心非常细腻的分析。

白面书生脸色凝重,顺着大哥的思维而下,认真的观察当下的场景,询问道:“大哥,会不会......是这些法家修士杀我族人?”脑海中浮现这个问题,而后经过沉思,又说道:“太残忍了!果然,人族不可靠,特别是法家修士,更不可靠!二十年前变法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不像,反而更像这些法家修士在保护着狐婴,而后被强大的修士所斩杀!”粗犷男子摇了摇头,而后驳回二弟的说法,“我们继续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断然不能因为当下而影响我们思绪,从而未能作出正确的分析。”

“好,我全听大哥的。”

白面书生点头,他确实被眼下这一幕影响了情绪,无法作出正确的分析和判断,从而一开口就认定是法家修士残杀族人。

倘若没有大哥提点,猪油蒙心,怕是会出现差池。

随着二人越发前进,所见一幕幕越来越惊悚,而更多族裔以及法家修士的尸首堆叠,鲜血都流干了,死状惨烈、惊恐、悚然各种不一,更是令他们心惊胆颤。

“此前到底发生什么规模的战斗?死了这么多法家修士,还有......还有我们的族人,我不敢想象。”白面书生越发惊然,心头狂跳。

粗犷男子不语,脸色越发沉重,他沿着甬道而来,四周的场景所呈现而出的更像是祭坛,确确的说,应该是由狐族所建造的祭坛。

若隐若现的,充满干涸鲜血且已经失去的灵泽的符石中,内藏狐族文字所刻下铭文,而且还是专门在献祭时候所用的铭文。

此等场景,他无法沉着冷静的对待,似乎完全可以预想到后面的结果,但是未曾走到尽头,依旧在可以驳回沉重的思绪,那就是那些“狐婴”被献祭了。

最终走到了尽头。

前方可谓是尸山血海,狐婴、法家修士的尸体堆叠成山,干涸的鲜血流尽在各处,而所见的场景,更是狐族特有的祭祀祭坛“两仪坛”......

白面书生猛然一颤,目光紧紧盯着这些尸体之下的“祭坛”,扭头看着大哥,却见大哥粗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眼空洞无神,而他的手掌却已经化出毛茸茸的狐爪,狠狠抓紧在一起,尖锐指甲,深深刺入肉掌中,鲜血在不断的滴落。

每一滴鲜血,振聋发聩。

“大哥,这祭坛......”白面书生声音颤抖,“难道这些狐婴都是献祭品?”

粗犷男子咬牙,咯咯的作响,鲜血滴落更甚,双眼血红的瞪着二弟,转脸而来,已经化出狐妖形态,狰狞且锋利牙齿,峻冷神色,心痛且沉冷说道。

“它们的血骨已经沦为幕后操纵者延寿元丹了!”

白面书生脸色煞白,尽是骇然之色。

......

县衙。

厢房。

冰冷如水月华洒落。

寒风拂过窗户,纤瘦的火烛摇曳,明灭不定,更是将厢房照的忽明忽暗。

李清棠端坐在案几上,扭头看了一眼依旧在酣睡稚童,须臾之后,回神过来,右手拂过案几,那卷烧焦的《野叟曝言》以及铭刻满身千纸鹤浮现在案几上。

她美目微动,弯弯的睫毛像是沾上月华,目光映出这两件物品,右手托着脑袋,陷入思考中。

“宋观、公输璇所提供的线索以及爷爷所留下隐喻场景,无一不在表明着儒、墨、法三家在此事上,已经结盟,但是为何从《野叟曝言》以及千纸鹤中所获得线索存在误导性?”

“难道《野叟曝言》以及千纸鹤所提供的线索真是错的?”

“假设真是错的,而宋观他们线索是对的,那么《野叟曝言》所魔改增设的回目,将会和此事悖离,再次将我误导,从而增加我的仇恨,继续朝着相反的方向调查......”

想着,

李清棠点了点头,伸手翻开《野叟曝言》的书卷,目光落在魔改新增回目上。

“判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