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小倒霉蛋
既然是走双线清关的路子，那么大华国贸自然是需要另外成立一家公司的。
所以，以爪哇这边的办事效率，杨兑很愉快地迎来了几天休闲时间。
没法子，在新公司注册下来之前，包括报价在内的很多工作根本开展不了。
所以，并不乐意在单证部被那些古怪眼神暗地里瞟来瞟去的杨兑，选择了在街上瞎晃荡。
………………
“Berapa harga durian?（这个榴莲多少钱？）”
“Tolong belah satu。（帮我开一个。）”
操着并不怎么地道的口音讨价还价了一番后，杨兑一点注意形象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站在路边，将一房新剥出来的榴莲送入口中。
嗯……
满足！
感受到那绵密且富有韧性的果肉在嘴里化成异香，看着嘴边被拉出来的果肉纤维，杨兑发出一声满足似的呻吟。
与后世在国内只能吃到的那些速冻过的榴莲不同，新鲜的榴莲不管是在口感上还是在味道上都有很大的区别。
哪怕是这种在当地只被视为“入门级”的苏坤榴莲，带给人的体验也截然不同。
随手将那粒并不算小的果核丢进装着榴莲皮的垃圾筐里，从老板手里接过剩下的榴莲，然后在对方不怎么热情的笑容中摆摆手，告辞离去。
众所周知，榴莲这种玩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算做是平价水果，所以8500盾，也就是30软妹币/公斤的价格，其实也不能说是很贵……尤其是在泗水这种不管是从城市基建和商业配置已经达到了2008年国内二线城市水平的地方。
但是杨兑知道，自己至少被那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老板多宰了1/3的价格。
他又不是对爪哇一无了解的小白，八月份不但不是爪哇这边榴莲的淡季，甚至是到了快要下市的季节，所以8500盾/公斤的价格，着实是有些虚高。
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猫山王，而是苏坤这种本地人不怎么看得上的品种，这个价格就更坑了。
然而杨兑并不打算计较。
不管在什么年代，国人在海外，都是被坑的命，尤其在东南亚这边更是如此。
对方虚增1/3的价格已经算作是手下留情了，要是换做是手工品或者是旅游纪念品之类的玩意，价格翻个一两倍都是正常！
没法子，怪就怪杨兑的那一身还算白皙的皮肤，在这个处处棕黑色的地方太过显眼了。
一口气吃了两块榴莲，即便是杨兑，也感到腻着了。
啧啧，要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解解腻？
杨兑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酸液翻腾的胃部，纠结起来。
找家餐厅吃仁当呢，还是去吃拉旺炖牛肉？
大华职工食堂里的饭菜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整天不是豆腐就是空心菜和西蓝花，要么就是小鱼干；偶尔改善一下生活上点真正的肉菜，为了照顾本地员工的情绪，也是优先去做沙爹鸡肉之类的本地菜，他早就受的够够的了。
虽然知道这年头的华夏出海企业都是穷字当头，却又极为重视国际影响，但他可不乐意受这个罪。
人生在世，赚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么……反正他们这些00后又不打算娶老婆！
正当杨兑沿着街道四下里打量着路边的招牌，打算选几道自己能接受的菜品解决肚子问题的时候，
不远处的一阵喧哗传来，
扭头望去，却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
“Bayar，Bayar（给钱，给钱！）”
“Can you speek English？What you say， I don't understand.（你会说英语么，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一场经典的鸡同鸭讲。
爪哇本地语与中式英语相撞，迸发出了独特的幽默感。
只不过作为当事人之一，被人揪着袖子不放的吕思思，却没有任何想笑的意思。
她都快哭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骑着车骑的好好的，对方为什么会拦住自己，又为什么会叽里呱啦地冲着自己嚷个不停。
难道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他？
还是说，刚才小摩托骑得太快，违反当地的法律了？
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不小心违反了当地的法律，被抓到警察局里去，会不会跟之前的王经理他们一样，被遣送回国？
一想到会被遣送回去，这个年仅二十的小姑娘顿时绷不住了，鼻子一酸，就要哭出声来。
“Saya temannya! Apa yang terjadi di sini?（我是她朋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口音微微有些奇怪的男声传来，听起来还很有些熟悉。
扭头看去，当那一身怎么看都不正经的花色衬衫出现在眼帘时，吕思思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此时此刻，甚至就连对方那严重违反了公司着装要求的塑料人字拖，也显得亲切可爱了起来。
“我给她指路，她没给钱！”
一身黝黑皮肤的本地男人操着本地话舞了舞手里面的手旗，一脸的忿忿不平，不大的眼睛里，却闪露出一抹无赖似的奸诈。
杨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扫了扫自己所在的小十字路口。
一抬头，没有红绿灯。
瞥了瞥街对面两个仿佛蹲在路边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热闹的精瘦汉子，杨兑不爽地叹了口气：“好吧，多少钱？”
这里不是国内，这里不是国内，这里不是国内。
也不是后世，也不是后世，也不是后世。
杨兑心里默念了三遍，才把心里的那股鬼火压了下来。
“5000盾！”
男人毫不犹豫地报出了一个数字，很难想象刚刚一米六出头的身躯能有那么大的肺活量。
杨兑冷笑一声，从钱包里摸了一张面值1000的本地货币在他面前晃了晃：“1000盾，不要坏了规矩……不然的话，我不介意多走几步路，去查查你们有没有办理许可证。”
说着，努了努嘴，指向城市的某个方向。
听到“许可证”这三个字，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顿时脸色一变。
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很多事情都是明码标价的，你坑那些外乡人1000盾，不痛不痒之下，那人家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坑的再多……对不起，要花钱买资格才行。
而一旦被查出没有“许可证”；
呵呵，相信我，如果对方真的认识一些本地稍微有份量的华人的话，你的下场不会很美丽的。
一句话，就如同华夏的史书里从来都是对失败大书特书，对于那数以百计灰飞烟灭的小国一笔带过一样，大部分国人只知道华人在海外经常受欺负，却从未想过各地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出现那么多唐人街。
没有人是傻子，所以当杨兑点出这其中的关键后，男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
“杨主管，谢谢……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吕思思吃力地推着小摩托紧紧跟在杨兑的身边，却是不敢离开的太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出什么麻烦来。
她也很委屈，
谁能想到，自己就是正常骑个车，顺着人家的指挥过个路口转向而已，竟然就人伸手要了5000盾。
5000盾啊，足足20块钱呢，放国内将近一个普通工人三天的工资了。
要不是有杨兑出面帮忙把损失降到了1000盾，她估计哭都要哭一晚上了。
实话实说，来爪哇半个月多了，她其实也就出了两次门；
可两次出门两次踩坑，她着实是对这鬼地方有些畏之如虎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又踩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被讹的。
看了一眼满脸感激的吕思思，杨兑有些好笑。
虽然他对爪哇这个鬼地方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客观来讲，这地方跟泰国很有些类似之处……旮旯角落的脏东西多不胜数，但是对于游客和普通外来者（普通个人）而言，其实还算比较克制。
所以，出门两次就踩了两次坑，除了说这姑娘是个倒霉蛋之外，便再也找不到其它合理解释了。
想到这，他摆了摆手，步伐加快了些许：“都是同事，不用谢，推着车挺累的……你先回去吧。”
这姑娘本来胆子就不算大，现在对这地都有心理阴影了，哪里敢独自一人回公司？
当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累……对了，杨主管，你、你这是要去哪里？我骑车，可以带你一程。”
带我一程？
杨兑看了一眼那台比儿童车也大不了多少的小摩托，眼角忍不住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