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涧底三日
仙门大比第三轮的前夜，叶青衣辗转难眠。
自从发现莫长老的真实身份后，她秘密传讯回云清门，却至今未收到掌门的回复。更令她不安的是，墨炎的身份依然成谜——他对修真界的了解深入骨髓，却又对一些常识一无所知；他能一眼看穿玄阴宗的阴谋，却不知道最基本的门派分布。
窗外，一弯新月悬在昆仑墟的雪峰之上。叶青衣披衣起身，从枕下取出一块留影玉简。这是她今日在藏经阁偷偷复制的《上古剑诀辑录》，里面记载了几种早已失传的剑法。
“如果墨炎真的来自某个隐世古族...”她轻声自语，指尖划过玉简上模糊的图文。忽然，一阵微风拂过，烛火摇曳了一下。
叶青衣瞬间绷紧身体，寒月簪已滑入掌心。
“警觉性不错。”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墨炎！”叶青衣又惊又怒，“你怎么进来的？我在门外设了禁制！”
墨炎从阴影中走出，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今晚他换了一身深蓝色劲装，眉心的金纹在暗处若隐若现。“我说过，这世上的禁制很少能拦住我。”
叶青衣下意识将玉简藏到身后：“你来做什么？“
墨炎的目光落在她藏起的右手上，唇角微扬：“查我的底细？”不等叶青衣回答，他突然抛来一个小布袋，“明日你的对手是玄天宗大弟子凌霄，这是‘清灵散'，能抵御他的'九霄雷音’。”
布袋落在床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叶青衣没有去拿，反而警惕地后退一步：“你为何对我的比试如此上心？”
墨炎沉默片刻，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或许是因为...我想看看你能走多远。”
这个回答让叶青衣心头莫名一颤。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如此关心我的比试，不如先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墨炎转身走向窗户，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又是这种回答！”叶青衣气愤地攥紧了拳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现在被玄阴宗盯上，连莫长老都...如果我不能信任你，又怎能接受你的帮助？”
墨炎的背影僵了一下。他缓缓回头，眼中金光流转：“叶青衣，我以心魔起誓，绝不会害你。至于其他...给我一点时间。”
心魔誓是修士最重的誓言，一旦违背，修行之路必遭反噬。叶青衣怔住了，满腔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明日小心凌霄的左手剑。”留下这句话，墨炎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夜色中。
叶青衣呆立良久，才慢慢打开那个布袋。里面是三枚晶莹剔透的玉珠，每一颗都蕴含着令人心惊的灵力。更让她震惊的是，布袋内侧绣着一个精致的龙纹——与她幼时在祖传古籍上见过的图案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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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场上人声鼎沸。叶青衣站在台上，对面的凌霄一袭白衣，俊逸出尘，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
“玄天宗凌霄，请叶师妹赐教。”他彬彬有礼地拱手，眼中却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叶青衣回礼，袖中的手紧握着一枚玉珠。裁判一声令下，凌霄的长剑已然出鞘，剑锋上缠绕着细密的电光！
“九霄雷音剑！”台下有人惊呼。
叶青衣早有准备，寒月簪化作青光迎上。两件法器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她只觉一股麻痹感顺着手臂蔓延，立刻捏碎了一枚玉珠。清凉的气息瞬间流遍全身，抵消了雷电之力。
凌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剑招突变，原本右手持剑突然换到左手，剑势顿时诡谲了数倍！
叶青衣猝不及防，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危急关头，墨炎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退三步，剑指东南，灵力聚于簪尖三寸！”
她本能地照做，寒月簪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刺出，恰好穿过凌霄的剑网，直指其咽喉！
凌霄大惊失色，仓促后撤，左肩仍被划出一道血痕。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叶青衣：“这...这是'星河倒悬'？你怎么会这招？这剑法失传已近千年！”
叶青衣自己也惊呆了。墨炎传授的这一招，正是她昨夜在《上古剑诀辑录》中看到的失传剑法之一！
趁她分神，凌霄猛然催动全身灵力，长剑上雷光大作，化作一条电龙直扑而来！
“左移半步，簪化圆弧，气沉丹田！”墨炎的指引再次响起。
叶青衣如臂使指，寒月簪划出一道完美的光弧，竟将那雷电之力反弹回去！凌霄被自己的招式击中，踉跄后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
“云清门叶青衣胜！”
台下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叶青衣却充耳不闻，急切地搜寻着墨炎的身影。终于，她在远处的一座亭台上看到了他。两人目光相接，墨炎似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转身欲走。
“等等！”叶青衣顾不得领取胜者令牌，跃下比武台直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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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后山的小径上，叶青衣终于拦住了墨炎。
“星河倒悬！这是上古时期'天璇剑宗'的秘传剑法，早已失传千年！”她气喘吁吁地质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墨炎面色阴沉：“你不该追来。”
“回答我！”叶青衣执拗地挡在他面前，“还有那个龙纹，我查过了，那是上古时期玄阳龙族的标记！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玄阳龙族”四个字，墨炎瞳孔猛然收缩，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危险起来：“谁告诉你这些的？”
“所以是真的？“叶青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玄阳龙族早在万年前的大劫中就...”
“够了！”墨炎突然厉声打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追查什么？有些秘密知道得越早，死得越快！”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叶青衣挣了一下没挣脱，反而被他拉近了一步。两人近在咫尺，她能看到墨炎眼中翻腾的金色流光，感受到他呼吸间的炽热气息。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她倔强地仰起脸，“如果你真的不会害我，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墨炎的表情剧烈变幻着，似乎在经历某种内心的挣扎。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有人跟踪你。“墨炎瞬间恢复了冷静，松开她的手，“我们得离开这里。”
叶青衣也察觉到了异样：“是玄阴宗的人？”
“不止。“墨炎目光凝重，“还有另一股气息...更危险。”
两人迅速沿着山径向深处退去。然而刚转过一个弯，前方的路突然被三个黑衣人堵住。叶青衣回头，后路也被四人截断。
“叶青衣，“为首的黑衣人阴森森地开口，“交出太阴镜的下落，饶你不死。”
太阴镜？叶青衣心头一震，那是云清门的镇派之宝，她只是听说过，根本不知下落。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冷声道，寒月簪已握在手中。
“不识抬举！”黑衣人一挥手，七人同时祭出法器，阴邪的灵力瞬间封锁了四周空间。
墨炎将叶青衣拉到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待会儿我破开禁制，你立刻往东逃，不要回头。”
“那你呢？”
“别担心我。“墨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杂鱼还伤不了我。”
话音未落，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法印，眉心金纹大亮，一道炽热无比的金光从掌心迸发，瞬间击碎了周围的禁制！
“走！”墨炎推了叶青衣一把。
叶青衣借势向东跃去，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墨炎被七人围攻，身形如鬼魅般穿梭，每一次出手都有一人倒下。那战斗风格根本不是任何门派的路数，反而像是...某种野兽的本能。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叶青衣仓促闪避，脚下却突然踩空——原来她已退到了悬崖边缘！
“墨炎！”她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身体已向深渊坠去。
一道黑影紧随而下，在空中紧紧抱住了她。两人急速下坠，墨炎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向岩壁射出数道金光，试图减缓下落速度。
“抓紧我！”他在她耳边喊道。
叶青衣紧紧抱住墨炎的脖颈，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心跳如雷的轰鸣。不知坠落了多久，两人最终重重摔入一潭冰冷的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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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青衣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山洞里。身下垫着干燥的苔藓，身上盖着墨炎的外袍。不远处，一堆篝火静静燃烧，映照出洞壁上奇特的荧光矿物。
“醒了？”墨炎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他手里拎着几条鱼，眉心的金纹在昏暗中也清晰可见。
叶青衣试着坐起来，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疼痛。“这是哪里？”
“毒龙涧底部。”墨炎蹲在火堆旁开始处理鱼，“我们运气不错，掉进了寒潭，否则就算是修士也得粉身碎骨。”
叶青衣回忆起了坠崖前的一幕：“那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玄阴宗和...另一个势力。”墨炎手法娴熟地将鱼串在树枝上，“他们似乎认定你知道太阴镜的下落。”
“可我：...”
墨炎突然抬头，金眸直视她：“你不普通，叶青衣。你的灵脉...很特殊。”
这句话让她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墨炎正要回答，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嘶嘶声。他脸色骤变，瞬间移到叶青衣身边：“别出声。”
嘶嘶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某种重物拖过地面的摩擦声。借着洞口的微光，叶青衣看到一条巨大的黑影滑过——那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的巨蟒，鳞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紫鳞毒蛟！”墨炎低声道，“成年体相当于元婴期修士，毒性能腐蚀灵力。”
毒蛟在洞口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嗅探什么。叶青衣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墨炎紧绷的身体和炽热的体温。终于，毒蛟缓缓滑走了。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墨炎松了口气，“这种毒蛟领地意识极强，一旦发现入侵者...”
话音未落，洞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巨石崩裂，毒蛟的头颅猛地探入洞中，金黄竖瞳死死盯住了两人！
“跑！”墨炎一把推开叶青衣，自己则迎向毒蛟，双手金光大盛。
叶青衣没有独自逃命，而是祭出寒月簪，一道青光直刺毒蛟左眼。毒蛟吃痛，狂暴地扭动身躯，山洞开始崩塌！
“小心！”墨炎猛地扑向叶青衣，将她护在身下。一块巨石砸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毒蛟的尾巴扫来，墨炎抱着叶青衣就地一滚，同时右手成爪，五道金光如利刃般划过毒蛟腹部。紫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毒蛟发出凄厉的嘶叫。
“它的弱点在颈下七寸！”墨炎喊道，“我吸引它注意，你找机会出手！”
叶青衣会意，悄悄绕到侧面。墨炎则正面迎战，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化作一道黑色残影，金光所到之处，毒蛟鳞片纷飞。
就是现在！叶青衣看准时机，寒月簪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刺入毒蛟颈下七寸的软鳞。毒蛟发出最后一声哀嚎，轰然倒地。
“成功了！”叶青衣欣喜地转身，却看到墨炎单膝跪地，右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咬痕，伤口周围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你被咬了！”她惊慌地跑过去。
墨炎脸色惨白，却还强撑着笑了笑：“小伤...不碍事...”
话没说完，他就倒在了叶青衣怀里。叶青衣手忙脚乱地检查伤口，发现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她咬咬牙，俯身用嘴对准伤口，开始一口一口吸出毒血。
每吸一口，她都感到一阵眩晕，嘴唇迅速麻木。但她没有停下，直到吸出的血液变成鲜红色。然后她迅速从乾坤袋中取出解毒丹，一半喂给墨炎，一半自己服下。
“坚持住...”她轻轻拍打墨炎的脸颊，发现他的皮肤烫得吓人，“醒醒，别睡！”
墨炎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总是锐利的金眸此刻有些涣散，却依然定定地看着叶青衣：“为什么...不逃...”
“因为换做是你，你也不会逃。“叶青衣声音有些哽咽。
墨炎虚弱地笑了笑，突然抬手轻触她肿胀的嘴唇：“疼吗？”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叶青衣心跳漏了一拍。她摇摇头，扶着他靠坐在岩壁边：“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天亮后我们想办法出去。”
墨炎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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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当叶青衣和墨炎终于爬出毒龙涧时，两人都已狼狈不堪。墨炎的毒伤虽然控制住了，但灵力尚未恢复；叶青衣则因为吸入少量毒素，嘴唇和指尖仍然有些麻木。
山涧出口处，一队云清门弟子正在搜寻。看到两人出现，林霜第一个冲了过来：“叶师妹！我们找了你三天！掌门都快急疯了！”
叶青衣勉强笑了笑：“遇到些意外...多亏墨公子相救。”
林霜警惕地看了墨炎一眼，压低声音：“掌门有令，找到你立刻带回门派。玄阴宗...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莫长老...不，那个冒牌货被发现了。真的莫长老其实一直被囚禁在玄阴宗地牢，前日才被救出。”林霜神色复杂，“而玄阴宗正在集结力量，似乎准备对云清门不利。”
叶青衣心头一紧，转向墨炎：“我得立刻回师门。”
墨炎点点头，眼中金光流转：“我也有事要处理。三日后，云清门见。”
“等等！”叶青衣叫住转身欲走的他，“你还没告诉我...关于我的灵脉...”
墨炎回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你的灵脉是千年难遇的'太阴灵体'，与太阴镜同源。这就是他们找上你的原因。”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也是我找上你的原因之一。”
说完，他不等叶青衣反应，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林间。
叶青衣呆立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这三天在山涧底部的相处，让她看到了墨炎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会在她睡着时悄悄为她盖好外袍；会在她冷得发抖时不动声色地挪近火堆；甚至在她为他吸出毒血后，整夜守在她身边，生怕毒素有什么后遗症...
而现在，他又变回了那个神秘莫测的陌生人。
“走吧，师妹。”林霜催促道，“掌门等着呢。”
叶青衣最后看了一眼墨炎消失的方向，转身随师姐离去。她不知道的是，远处的树梢上，墨炎正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手中一本小巧的玉册上，新添了一行字：
“人类观察日志：第三日。她为我吸出毒血时，嘴唇冰凉柔软。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很陌生，却不令人讨厌。另：太阴灵体的抗毒性比预计强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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