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拳法之道，逆徒之道
赵师父开心得有点早了。
拜师礼后，他传给了苏白念一套【披风拳法】。与之配套的是一门桩功，用于锤炼气血、打熬体魄。
如此三年。
苏白念随师父辛勤苦修，进境神速。
还算殷实的家境，让他无需忧心吃穿用度。每日猪腰猪心排骨五花补着身体，偶尔还能喝几碗滋补药膳。
很快便将身子骨养得健壮非常，减肥的梦想彻底破灭。
十一岁这年。
苏白念一百八十斤了，双臂的力道更是能扛起一头猪。
这一日，村东小院。
苏白念正在打拳。
披风拳法虎虎生风，势大力沉。然则在他手中使来，却又展现与赵大锤截然不同的风格。
右手快若闪电，留下阵阵破风声。左手迅捷灵敏，常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袭向‘敌人’身体不同要害。
嘭~
苏白念拳头陷入木桩三寸，猛一发劲，木桩四分五裂。于此同时左手飞速‘啄’了三下，竟将飞散的木块尽数击碎。
出拳如电，迅捷如风。
他已经将‘天生大力、巧手、快手’的天赋彻底挖掘，融入自身拳法之中。
“不错！不错！三年时间，你的披风拳法已不拘泥于套路，钻研出适合自己的风格。接下来只需水磨工夫，自有建树。”
赵大锤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悠然摇着扇子。
“赵师父，我现在的实力属于什么层次？”
苏白念停下拳势，缓缓吐息。
“你问这些，是想闯江湖？”
赵大锤神色忽然认真，自摇椅上坐直了身子。
“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苏白念道：“师父常说，江湖是一片汪洋大海，是更广阔的天地。有强人拳崩山岳，独霸一方。有大侠路见不平，除魔卫道。”
“有狠人为复血仇，隐姓埋名三十年。有剑客剑试天下，寂寞如雪。有刀客为求一败，寻遍千里万里……”
“但这些不是你一个十一岁小孩，现在应该考虑的！”赵大锤沉声道。
“所以我说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苏白念平静如故。
“……”
看着徒弟坚定的神色，赵大锤半晌无言。
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之前高兴的太早，后悔自己一高兴就喝酒，一喝酒就忍不住吹嘘的毛病，和徒弟讲了那些江湖事。
“唉~~”
赵大锤背手踱了几步。
终是答道：“修行第一个境界，是为筑基。分‘气血，缎骨，洗髓，通脉’四个阶段，又称凡境。”
“气血圆满单臂有千斤之劲。缎骨大成筋骨壮实，气力可达一千五至两千，因人而异。洗髓之后劲力内敛，摧山裂石不在话下。”
“通脉外在差距不显，却也是差距最大的一个层级。于此境界者无一不是江湖老人，浸淫武学多年，沉淀浑厚。”
“现在的你不过区区气血阶段，七百斤力气。江湖中能一拳打死你的人如那小河里的鲫鱼……”
苏白念目光看向屋后的河流。
小河虽小，水中的鲫鱼却是成千上万，小鱼小虾更是数之不尽。而在‘鲫鱼’之上，还有鲤鱼、黑鱼、鳡鱼乃至高高在上的钓鱼人。
江湖高手如过江之鲫。
他现在的实力别说前往京城守护那一柄剑，只怕半路就要被人随手一巴掌拍死。
“我会努力的。”苏白念认真道。
“你——”
赵大锤不由气结。
半晌才道：“一本凡境三流的披风拳法，你练了三年才有小成。拿什么闯荡江湖？你师父我当年也曾自认不凡，也是不信邪。”
“结果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瘸了一条腿回来，晚年身边连个伴都……”
他叹了口气，不等苏白念回话又道：“小胖墩，你的优势在身子骨天生比常人壮实，双手灵动迅捷。缺点也十分明显，下盘不稳，根基浅薄。”
“仅凭一门披风拳法，至多修行至缎骨。你会轻功吗？你会暗器手法吗？不如稳扎稳打，将来继承你父亲的行当，这一身本事足以在泰安县成家立业了。”
为了劝说自家宝贝徒弟，他可谓苦口婆心。
“可是，我想做大侠。做名扬一方的大侠，做保家卫国的名将。而不是一辈子窝在小乡村里，当一个平凡的杀猪匠。”
苏白念第一次在人前表露自己的志向。
既是梦中一世，他当然想辉煌的过完此生。而非与常人一样在父母长辈的期许中平平淡淡继承家业、娶妻生子。
“逆徒！给老子滚回去！”赵大锤忽然暴怒：“从今天开始莫再来烦老子！你要是敢去闯江湖，老子就当没你这个不孝的徒弟！”
“是，师父。”
苏白念平静行礼退出小院，身影伴着夕阳渐行渐远。
相处了三年的师徒两，就这般不欢而散。
“这小子……”
赵大锤收敛怒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告诉了苏白念许多江湖轶事。
却没说江湖上不仅有风花雪月、快义恩仇，更有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却没说那江湖是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世界。
想要不被吃，唯有经历风雨鱼跃龙门，或是寒江孤影化作钓鱼人。
因为说了无用。
想明白其中道理，唯有自己去悟。去拼、去杀……
“现在，时候还早。”
——
翌日。
赵大锤独自喝着茶。
目光不时看向空无一人的院子，神色颇有几分寂寥。
往常这时。
院子里早有一个朝气满满的少年立在木桩前挥洒汗水、磨练拳脚，不时向自己请教一二。有些吵闹，却又温馨。
“赵师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赵大锤惊喜转头。
一名少年面带笑意提着一篮子猪肉走了进来。
“哼！”
赵大锤忽然沉下脸，“昨日不是与你说过，今后别来烦老头子我？”
“今日重阳，各家都预定了猪肉敬老。父亲子时便开始忙碌，我一直帮忙打下手。好不容易以辛苦换来一腿猪蹄，便赶来孝敬您老。”
苏白念好似没有听到，自顾自将竹篮提进了厨房。
而后在赵大锤面前站定，温和笑道：“师父，中午吃红烧肘子如何？”
“你……”
赵大锤看着衣袖沾满血污的少年，双眼竟有些温热。
而后又怒：“我要你小子送猪蹄？老头子有手有脚，能赚钱养活自己。”
他嘴上说得凶，声音却不觉小了几分。
“师父的本事，当然没得说！”苏白念竖起拇指，笑呵呵道：“但是您自己赚钱是一会儿事，徒弟孝敬又是一回事。”
“徒儿说过，将来还要给您养老送终呢。”
“呸！呸！呸！尽说些吉利话！”赵大锤指着苏白念笑骂，“老头子我身强体壮，指不定活得比你长！”
“是是，您说得对。”
苏白念静静看着快笑歪了嘴的老头。
师徒间的一点小隔阂，如昨日一般，消弭无形。
“哼。”
赵老头似觉脸上有些挂不住。
起身背对苏白念硬邦邦道：“臭小子，在这等着。”
而后走进屋内。
片刻后。
一本秘籍自屋中‘呼’地飞出，朝苏白念的脸庞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