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工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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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见面

西湖畔的春风裹挟着桃李芬芳,拂过临安诗会的彩幔高台。沈清荷一袭月白襕衫立于台心,方才吟罢的《春江吟》尚在众人耳畔回响:

“一篙新绿破冰纹,暗把春消息钓分。不向龙门争尺浪,自随鸥鹭狎晴云。”

台下顿时喝彩如潮。不少年轻太学生击节赞叹:“此等清丽脱俗之句,当真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身旁的老翰林捋须微笑:“后生可畏啊,这'钓'字用得妙极,把个春江水暖写得活灵活现。“

沈清荷折扇一收,拱手还礼,嘴角浅浅扬起:“承让。”

吕公著抚须颔首,正要宣布诗魁归属,忽听得人群后方传来一个清越的嗓音:

“且慢——”

西湖畔的春风忽然变得急促,吹得诗台四周的纱幔猎猎作响。

话音未落,人群忽然如潮水般分开,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只见陆衡步履从容地走上诗台,嘴角微扬,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笑意。

沈清荷目光落在他身上,只见此人身着青衫,衣料是上等的杭绸,色泽淡雅,袖口与领口绣着细密的云纹,显得既华贵又不失文雅。此人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边常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显得温润如玉。

清越的嗓音破空而来。他眉峰微挑,眼角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这般好诗会,岂能少了陆某?“

“不知这位公子可敢再比一场?”

“比什么?”沈清荷不动声色地按住桌上微颤的宣纸。

“就比...“陆衡忽然从袖中抖出一枚铜钱,“猜枚定题如何?“铜钱在阳光下划出耀眼的弧线,“若是'字'面,由你说了算;若是‘幕’面,便由我说了算。”

“好。”沈清荷应道。

铜钱落地旋转的声响清晰可闻。沈清荷瞥见陆衡的靴尖不着痕迹地一点地面,第三枚铜钱竟诡异地竖着卡在了青砖缝中。

“这...“吕公著俯身细看,忽然抚掌大笑:“妙哉!字幕皆非,你们各出一题。”

沈清荷思考片刻,此时正值草长莺飞之际,点头道:“好!那便以‘春风’为题,即兴赋诗一首,如何?”

陆衡淡然应道:“好。”

一刻钟后,两人各自提笔写下,相对而立。

陆衡轻声一笑,拿起所写诗《春风吟》,略一沉吟,随即高声吟诵:

“春风浩荡扫尘埃,万里山河入梦来。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叫日月换新天!”

诗风豪迈,气势磅礴,引得台下众人纷纷喝彩。沈清荷听罢,心中暗赞,却也不甘示弱。她向众人展示《春风赋》,略一思索,轻声吟道:

“春风细细抚青苔,小院梨花静静开。

不问人间兴废事,只将清韵寄蓬莱。”

诗风清雅,意境悠远,与陆衡的豪迈形成鲜明对比。台下众人亦是掌声雷动。

陆衡目光落在她身上,薄唇微勾:“兄台诗才了得,此次,由我出题。”

沈清荷点头:“悉听尊便。”

陆衡声线清澈:“既以‘春风’为题,不如再以‘剑’为题,如何?”

沈清荷心知他有意为难,却也不惧:“没问题。”

待两人都写完诗后,陆衡眼角蕴有笑意:“兄台,请。”

沈清荷倒也不客气,从桌上拿起那张诗《剑吟》,略一沉吟,吟道:

“三尺青锋匣中鸣,寒光凛凛照孤城。

不斩奸邪不平事,枉负男儿一世名。”

诗风刚烈,正气凛然,台下众人再次喝彩。陆衡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笑道:“好诗!那在下便献丑了。”

他故作沉思,微风扬起那红色衣抉,《剑歌》高声道:

“一剑光寒十九州,男儿意气未曾休。

笑谈渴饮匈奴血,不破楼兰誓不休!”

诗风更加狂放,豪情万丈,台下众人沸腾。沈清荷听罢,心中暗叹,此人诗才果然不凡。

两人各自提笔将诗作呈上。吕公著细细品读,最终笑道:“陆生诗作如龙泉出匣,寒光逼人。沈郎词句若新茶初沏,余韵悠长。两位诗才俱佳,难分高下。不过,陆公子的诗更合今日之题,略胜一筹。”

沈清荷神色微愣,随即明白过来。陆衡的诗虽豪迈,但吕公著身为地方官,自然更欣赏那些气势磅礴、鼓舞人心的作品。尤其是大宋面临辽国、西夏挑衅的困境。

她拱手道:“李兄诗才,在下佩服。”

陆衡得意一笑,作揖:“承让了。兄台诗风清雅,亦是难得。”

沈清荷双眉微蹙,杏眼中闪过一丝倔强,面临这唯一的机会,想最后搏上一回,微微俯身,腰上的玉佩碰到案台发出清脆声响,那素来温婉的嗓音此刻也提高了几分,恳求道:“沈青不服,请吕公明鉴,再比一回。”

未等吕公著应答,远处忽然传来隐隐雷鸣。西湖亭外的仆役小跑进来禀报:“禀大人,今日潮信比预报的早了一个时辰!“

“天意如此!“吕公著轻抚案上越窑青瓷水丞,忽然笑道:“二位诗才俱是当世翘楚,不若以我钱塘胜景为题,再决高下如何?“他指尖沾了沾水丞,在紫檀案几上划出一道水痕,“今日恰逢涨潮,可效当年潘阆《酒泉子》遗风。”

沈清荷从容搁笔,不急不躁。她轻抚腰间玉佩,忽听得观潮亭角铜铃叮咚。少女眸光如水,将扇骨在掌心轻轻敲打,缓步吟道:

“潮痕暗涨旧沙痕,鸥鹭忘机自吐吞。

莫道波涛惊客梦,此中元是水仙门。“

四座顿时寂然。这诗看似平淡,却暗藏机锋,“水仙门”三字既指伍子胥死后化为潮神的传说,又以《庄子》典故讽喻争胜之心。

陆衡见她这不服输的模样,轻笑一声,反生出几分兴致:“没问题。”

沈清荷正要开口,却见陆衡忽然转向吕公著深施一礼:“晚生斗胆,请以吕大人新著《钱塘水利疏》为题。“这话说得巧妙,既捧了知府的政绩,又暗合其最得意的治水之功。

吕公著果然眼前一亮,手中茶盏轻轻搁在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