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倒计时

手术刀尖刺破皮肤，血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夏明初盯着操作台玻璃上的倒影，那个穿着藏蓝制服的自己正在用周正阳的腐烂右手调整后视镜。

“你早就死了对不对？“秦雪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从你捡到铃铛开始，就已经是活尸了。“她的金丝眼镜滑落，露出左眼灰白的角膜——那是法医在解剖尸体时才会戴的防菌膜。

配电室的日光灯管突然炸裂，倒吊的尸体们齐刷刷抬头。夏明初的锁骨符咒爆出青烟，操作台屏幕弹出实时监控：此刻的维修间里，十二具尸体正跪在公交车前更换轮胎，而他们两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驾驶座。

“你该看看这个。“夏明初忍着灼痛敲击键盘，调出二十年前的排班表。1998年12月24日值班表上，周正阳的名字正在变成夏明初，电子印章的日期同步更新成今天。

秦雪的手突然穿透他的胸膛，却抓出把腐烂的槐树叶。“认知污染...“她急速后退撞在尸体上，“有人在篡改我们的记忆载体。“手术刀划破掌心，血淋在夏明初的记者证上，原本的“第七替身“变成了“第四十四夜班“。

倒吊的尸体开始同步诵经，铜铃铛的共鸣声震碎了配电箱。整座维修间陷入黑暗的刹那，公交车前灯突然亮起。夏明初的视网膜残留着强光灼烧的幻影：挡风玻璃上浮现44个血色正字，每个笔画都由人骨拼成。

“去驾驶座！“秦雪拽着他冲过尸群，维修间的地面突然塌陷成调度室的模样。生锈的闸机自动抬起，电子屏显示“444路司机夏明初考勤合格“。更衣柜弹开的瞬间，藏蓝制服像活物般裹住他的身体，左胸工号变成他的身份证后四位。

方向盘沾着粘稠的黑血，仪表盘亮起诡异的界面。车载摄像头显示车厢坐满乘客，昨夜消失的红衣女孩正在用口红在车窗写算式：2023-1998=25=4²+3²。后视镜里的秦雪突然变成1998年的模样，手里攥着张德贵的工作证。

“乘客们请注意，44号班次即将发车。“

广播声带着电子杂音，夏明初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同步播报。变速杆自动挂挡，油门踏板下传出婴儿啼哭。挡风玻璃外的维修间正在融化，露出西山公墓的夜景，所有墓碑都亮着车灯般的红点。

秦雪扒着驾驶座防护栏喊：“记住！时速绝对不能超过44公里！“她的白大褂渗出尸斑，金丝眼镜腿长出根须扎进太阳穴，“当年周正阳就是超速冲破了生死...“

公交车突然加速，仪表盘指针剧烈抖动。夏明初的视野开始分裂：左眼看到现实中的暴雨街道，右眼看到二十年前的暴雪山路。后视镜显示乘客们在融化，红衣女孩的羽绒服裂开，露出爬满符咒的骨架。

“减速！“秦雪的手穿透防护栏想拉手刹，却被烫出焦痕。车载计时器开始倒计时：44秒。挡风玻璃出现蛛网裂纹，裂缝组成北斗七星图案，第四颗星的位置正好对着他的眉心。

夏明初突然看清了仪表盘隐藏的符文——时速表内侧刻着《太上洞玄灵宝往生咒》。当指针指向44时，他猛地扭转方向盘撞向路灯杆。金属扭曲的巨响中，北斗第四星的位置爆出青光，所有乘客的遗物悬浮成护体阵法。

世界在强光中静止。

夏明初趴在方向盘上，闻到焦糊的肉味。防护栏上印着秦雪的手掌形焦痕，车厢地板上留着十二双湿脚印。车载广播沙哑作响：“恭喜完成首次值乘，当前进度1/44。“

手机在此时响起，收到段来自三个月前的语音邮件。秦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当你听到这段留言时，我可能已经死在444路上。记住，要破除轮回，必须在第四十四趟找到...“爆炸声截断了后半句。

后视镜里的自己开始腐烂，右手指尖长出尸斑。夏明初扯开制服，锁骨符咒已蔓延成北斗七星纹身。维修间废墟中爬出只血手，攥着张烧焦的排班表：第44任司机的照片，正在从周正阳变成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