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教授
这位其貌不扬,瘦小枯干的老者就是季翰芝,燕大中文系教授。
大概是因为大病初愈的原因,原本就瘦小的季翰芝体重更是下降的离谱,几乎来股风都能把他吹走。
“哟,季教授吧?您身子弱,怎么不躺在床上歇着。”何雨柱紧张地扶他坐下。
何雨柱来过两次,都是送的钱、票,理由是买东西,其实卫凝霜也知道,他就是想来送钱。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要是因为自己,卫凝霜绝对不肯受何雨柱的接济。
但是老伴的身体是个硬伤,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卖了老伴的宝贝,如果不是遇到何雨柱,她根本卖不出这个价钱。
尤其令她舒服的是,何雨柱直接就说他是冲她卖的东西而来的,过来看望病人也是看看能不能淘换更多的东西。
小人?
小人好啊,跟小人做生意只要有利益就好,不怕被出卖。
季翰芝坐下后,说道:“基本上都痊愈了,生命在于运动,大夫让我不要总躺在床上,下地运动动运动。”
“大夫的话总是没错的,是多动一动好……”
何雨柱心中一动:“季教授会打太极拳吗?”
季翰芝一怔,“老夫所学颇杂,但在国术上确实没什么成就。”
真够拽的!
就说自己是个脆皮得嘞。
“我可以教你。”何雨柱说道。
有一套拳特别合适……杨式太极拳简化二十四式。
谈不上什么浓缩精华,但这套拳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而且老人练习起来更容易上千。
“那我试试?”季翰芝被他说得意动。
“太极拳真有那么好吗?”卫凝霜走回来,把饭盒放在何雨柱的手边。
“太极拳当然不是仙丹妙药,但确实是一项很好的健身运动,尤其适合老年人学习。”何雨柱说道。
“老卫,你也学吧?”季翰芝说道。
“那我也试试?”卫凝霜说道。
“说试就试。”
何雨柱兴致高涨,起身来到院子中,一招一式的演练了起来,因为这是给老人看的,所以他打得特别慢。
季翰芝和卫凝霜看得都很仔细,虽然他们还不明白太极拳的原理,却认可太极拳确实是适宜他们的运动。
首先,动作舒缓而不激烈;其次,拳架多样,比所谓的‘保健操’运动更全面;再次,运动时间间长短随心,不必担心老人的身体受不了。
“今天时间有些晚了,”
何雨柱抬头看看天色,感觉着必须买表了:“我把太极拳的原理说一下,明天开始教基本动作。”
太极拳真的要讲理论知识,那是几天教讲不完的,可要是简单讲一下学拳人必须掌握的一些,那就简单多了,尤其眼前的两个人都属于国内知名的高智商人尖子。
老太太张罗晚饭要留何雨柱吃饭,何雨柱哪能够留下……老头老太太的定量还不知道够不够,他哪能那么不懂事。
季翰芝没那么热情,背着手到屋里……就在何雨柱即将出门的时候,他拿着一个黑色的绒布小盒出来,递给何雨柱。
“这是给我的?”
何雨柱自然而然地接过来,打开看时,却是一枚白玉扳指。
“哟,这可是好东西。”何雨柱随口夸道。
其实他懂得什么?
要是真的让他夸出一个理由,那就俩字儿——好看。
不过他相信眼前这位老人,不会用地摊上的货色糊弄自己。
“看看扳指的边缘。”
季翰芝很平静地指点……在何雨柱眼里,这老头分明是在装13。
何雨柱拿起扳指看了看……没看到,挺光滑的,但在另一端镌刻着极为细小的字,大意就是乾隆皇帝赐给和绅的。
其实就是没有这行字,这个玉扳指也价值不菲了,不仅是颜色好看,而且质地细腻,何雨柱拿在手里就感觉到了。
“季教授,多少钱?”何雨柱顺口问道。
“你有很多钱?”季翰芝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这孩子,怎么口口声声都是钱。”
卫凝霜轻轻拍了何雨柱一巴掌……不重,反而很亲切,让何雨柱想起了聋老太太。
何雨柱咧着嘴笑:“这个不能这么说。季教授,人与人交往,不管是恩义还是就看顺眼了,首先就是从心的,对不对。”
见老教授点头,何雨柱继续忽悠:“凡是物品,都有其价值,像我先前买您的东西,它们换一个年代,价值远不止这些。
现在买,是您需要,而我在赌它们的将来。
而您现在送我这个东西,破坏了我们之间交易规则,为将来留下了祸患。
当然,我不是说您会后悔,但规则就是规则,不能因为人品而替代。”
季翰芝脸色稍霁:“照你的话说,人与人之间就不能讲恩义、礼节甚至是亲情、友情了?只讲利益?”
“那不能,但还是要区分。”
何雨柱想了一下说道:“国人是讲情分的,过年都包拜岁钱,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取个吉祥如意的好彩头。
所谓‘拜岁钱’,老百姓多是用红绳拴一枚大钱,最好是去庙里开过光、供奉过的罗汉钱,在新的一年里戴着辟邪。
可能是现在日子好过了或者已经忘了老祖宗的的用意,越来越多的人在晚辈拜年时,在红包里塞钱。
一来二去的,拜年向长辈要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还有了一家人、邻里之间攀比的现象。
这些,都是没有掌握好情义和利益的界限。看看古往今来,凡是被出卖的人物,都是被弄明白情义或者利益的。”
“歪理!”
季翰芝被何雨柱气乐了:“好,咱就说利益。你刚才说的那个太极拳,练好了有助于我们的身体更健康,这是不是利益?是多少钱的利益?”
“……”何雨柱没词了。
“这枚扳指,也就是漂亮一点,有点历史,在眼前来说,根本没多少价值,真遇到性命攸关的时候,啥用也不顶,用它做拜师费,我们赚了!”
“不是……”
何雨柱想辩驳,却不知怎么措词,两世为人,他智商加在一起也不如人家,最后败走。
“这是个好孩子。这几次来家里,他根本没提买老物件的事情。”卫凝霜说道。
“可他也没打算还我。”
季翰芝撇了撇嘴,说起来,他还真有些心疼那些笔砚。
“我以为你会把那些墨给他。”
卫凝霜扶着老伴进屋。
“等看看他写的字。要是字写的不好,用我的墨可惜了了。”
季翰芝有些乏了,毕竟是六十多岁了,大病初愈,多讲几句话就觉得累了。
他进屋后顺势就坐在太师椅里,倒了一杯茶……动作忽然一滞,偏头看向卫凝霜:“这小子刚才不停的摸这椅子,是不是打上它们的主意了。”
卫凝霜笑了:“你也看出来了?”
“哼!就不卖给他!”
寻思了一下,说道:“这小子可能是遇到事情想送礼了,所以我才把那个扳指送给他。”
“你怎么知道?”卫凝霜好奇地问道。
“这小子,眼神太灵动。”季翰芝嘴角微微上翘。
季翰芝说得不错,何雨柱确实打算送礼,可是他拿着玉扳指却满是不舍……这玩意儿给李主任那厮绝对是可惜了!
思索再三,他把扳指收在那个从李主任家‘缴获’来的箱子里,约定等休息的时候,上荣宝斋或者委托商店一趟,看看在那里能不能买到什么合适的。
既然答应季翰芝教拳,他自然要说话算话。
第二天开始,何雨柱下班都过去授拳,教的耐心,学的用心,二十四个动作也不算太难,剩下的就是练习。
“季教授,给二老先拜个早年,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了。”
何雨柱说完,还挺不舍得的……别误会,不是惦记季翰芝的桌椅,而是这老爷子说话怪有意思的。
“用不用给你写副春联啊?”季翰芝还挺矜持。
“那敢情好啊!”
何雨柱一拍大腿:“回头我把笔砚给您送来。”
“哼!用不着!”
季翰芝差点儿没被他气着,知道他无心,可怎么看他都像是欠揍。
卫凝霜连忙请他们进书房……黄梨木书桌上,笔墨已经准备好了。
季翰芝笑了笑,上前执笔,微一思索,随即笔如龙蛇经,一挥而就。
“红旗招展迎新春,百花争艳欢腾心。好!字好,词更好。”何雨柱在一旁赞道。
卫凝霜在一旁将春联拿起来吹干,然后就要递给何雨柱。
何雨柱刚伸手欲接,季翰芝却是伸手虚拦:“就这么拿走了?”
何雨柱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哦,我忘记了……润笔费。”
他作势要掏钱:“我们院三大爷每年最喜欢给人写春联,因为那时候家家都要给他润笔费。”
季翰芝也不说话,静静地看他眼。
何雨柱笑嘿嘿的抽出手:“您老倒是说啊,您不说我怎么知道。”
“用你写的来换。”季翰芝说道。
“我写的?”
何雨柱苦起了脸:“季教授,要是搁我们院三大爷那儿,我这字还拿得出手,可在您跟前……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我准你耍。”季翰芝淡淡地来了一句。
“啊?”何雨柱一下子不知道再怎么接了。
卫凝霜好玄没绷住,她悄声对何雨柱说道:“随便写一下,有好处!”
有好处?
这个可以有。
何雨柱倒也不是真觉得自己的字体见不得人,虽然不敢跟书法名家相比,但他也是苦练过的……再说,自己的职业就跟一手好字捱不上边,那哪儿也可以自豪的。
“行,那我就献丑了。”
何雨柱上前把纸展平,将毛笔蘸饱了墨汁,略一思索,随即振动手腕,一行细瘦挺拔的字迹跃然纸上。
“祥瑞云开压万山,春风吹拂生机荡。嗯,不错,你这是宋徽宗的瘦金体,刚劲有力,如刀削斧砍一般,笔划的起止处常呈现出锐利的三角形,使得整个字体看起来更加精神抖擞……好啊!赵佶做皇帝不怎么样,但他的字画却是双绝。年轻人就应该像这笔字一样有棱角。”
季翰芝一边读出来,一边品评。
卫凝霜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何雨柱只是个普通的书法爱好者,但现在看来……这笔字在年轻一代也堪称翘楚了。
“写的确实不错!柱子,练了多少年了?”
“四……年多了。”
何雨柱差点说成‘四十多年’,他四十岁的时候,因为压力过大,朋友让他试着练练字……嘿,这一练上就停不下来了,可照样压力山大。
“这可不像!”季翰芝讶然道。
“可能是我写字的天赋好吧。”何雨柱这是有点恬不知耻了。
“我看你的厚脸皮天赋很是不错。”季翰芝还真被他气笑了。
不过说好的奖励他可没有吝啬……季翰芝打开抽屉,还是一个小黑盒。
“可以打开吗?”
何雨柱嘴上说着,手却不老实地先一步打开……盒子里是一块长方形的墨定,墨色如漆,乌黑发亮,质地细腻,坚硬致密,隐约有阵阵馨香。
墨锭正面朝上,中间位置铭刻着三个富丽堂皇的描金字……紫玉光!
“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何雨柱想了一下,蓦然想了起来:“紫玉光是清代四大制墨名家之一的曹素功制作的名墨。在康熙南巡的时候,他趁机献墨,得到皇帝的赞赏,御赐紫玉光之名。”
“没错。”
季翰芝跟中露出回忆的神色:“我二十岁那年,在东南的一个旧物摊上淘到了一盒墨,用到现在,就剩下这一块了,一直没舍得用……送给你了!”
“季教授,你这不是害我吗?!”
何雨柱拿着墨锭翻来覆去地看不够。
“我怎么就害你了?”季翰芝笑着问道。
“这种好墨是用一块少一块……可要是不用,我心里痒痒啊。”何雨柱苦恼之极。
“东西送给你,我就不管了。”季翰芝挥挥手,“慢走不送。”
“嘿!我这……”
何雨柱运了半天气也不能说啥,只能走人……这老头忒坏!
等何雨柱走了之后,卫凝霜哭笑不得:“翰芝,你逗他干什么?”
“谁叫他得瑟来着!”季翰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