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痛觉经济
程野的领带还缠在我手腕上时，货梯已沉降到B5层。荧光绿的楼层按钮像块发霉的抹茶蛋糕，我数着心跳验证权限——工牌编号倒序在视网膜投下幽蓝残影，电梯顶棚突然喷出《偶像大师》的主题曲前奏。轿厢四壁渗出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在脚下汇成初音未来的Q版头像，我抬脚时踩碎了她的左马尾，液晶碎片刺进鞋底的真实痛感让我确信这不是VR幻境。
“欢迎来到次元当铺。“
穿露背女仆装的AI投影悬浮在甬道尽头，她手中的托盘盛着三枚不同颜色的胶囊。我摸出那枚比特币密钥U盘，却见胶囊外壳突然浮现程野的电子签名。当指尖触碰到红色胶囊时，鼻腔突然涌入程野的古龙水味，混着碳酸锂药片的苦杏仁气息。胶囊在掌心融化成血珠，滴落时在地面腐蚀出《刀剑神域》的剑纹。
“陈先生请闭眼。“机械女声带着ASMR质感，“正在同步您的痛觉神经。“
视网膜残留的最后画面是程野办公室的监控视角——此刻他正把我的工牌塞进碎纸机，碎纸屑在日光灯下泛起金粉。当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时，我听见脑内响起证券账户的余额播报声，每个数字都像程野咬在我肩头的力度。四百三十七万五千六百这个数字开始具象化，变成手术刀划开我左手掌的生命线，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K线图。
睁开眼是三百平米的环形交易大厅，全息投影的《进击的巨人》城墙正在剥落砖石。穿西装的买家们戴着动漫面具，报价声此起彼伏。穿水手服的流浪汉正典当自己的短期记忆，他的破洞袜子上印着某P2P平台的logo；妆容精致的OL在拍卖左乳房的敏感神经，她胸牌上“美团骑手“的字样被《命运石之门》的胸针遮盖。
“典当三年嗅觉换取《EVA》初号机驾驶舱体验券！“
“拍卖左肾20%机能，求购《鬼灭之刃》赫刀锻造权！“
穿巫女服的接待员递来杯冰美式，杯壁凝结的水珠拼出“程野“的罗马音。当我碰到杯耳时，隐藏的电极片突然释放记忆脉冲——是上周被他用钢笔戳着喉结训话时的窒息感。咖啡液面浮现出程野在东京巨蛋举着荧光棒的照片，背景里他父亲倒地的瞬间被做成《进击的巨人》片头定格动画。
“陈先生的特选商品在7号舱。“她的振袖拂过证券APP通知栏，“温馨提示，您账户里的比特币正在兑换程野先生的痛觉记忆。“
推开舱门时我踢到个《LoveLive》痛包，散落的药瓶里滚出刻着程野名字的碳酸锂药片。全息屏正在播放加密视频：十七岁的程野在东京巨蛋挥舞荧光棒，他身旁的中年男人突然抽搐倒地——那是他因地产泡沫破产跳楼的父亲。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正是七年前我误买量子股的那个雨夜。
“程少爷的味觉神经估值三百万。“穿白大褂的商人敲击着培养皿，玻璃器皿里泡着条粉红色神经束，“特别是保留着二锅头混星巴克味道的舌苔细胞。“他身后的冷柜里，数十个贴着《原神》角色标签的器官在液氮中沉浮，可莉的logo下冻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我按下竞价器时，后颈突然传来程野咬过的幻痛。当拍卖师落槌的瞬间，货真价实的血腥味在口腔漫开——程野正站在我身后，他的犬齿还陷在我右肩的西装布料里。他袖口残留的茅台酒香与我的血锈味在空气中交缠，合成某种危险的催情剂。
“知道现在偷渡神经数据判几年吗？“他扯开印着初音未来的止血贴，创可贴下的伤口正渗出混着金粉的血，“你口袋里那张润喉糖纸，够买这间手术室所有监控记录。“他指尖的茧子磨过我手机屏幕，相册里偷拍的药瓶照片突然自动上传到深网论坛。
全息屏突然切换成昨夜停车场视频，放大画面显示我偷拍的药瓶照片上，有他父亲破产前签下的担保协议编号。这时地板开始倾斜，《进击的巨人》城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真实的手术台——上面躺着程野克隆体，胸口纹着我的工号。克隆人突然睁眼，用程野的声音说：“知道现在克隆人时薪多少吗？“
“别碰我的东西。“他把我推向正在生成虚拟币的矿机，滚烫的显卡灼烧着后背，“四百三十七万五千六百，正好够买你在这座魔都再活三个月。“矿机散热口喷出的热气里漂浮着比特币粉尘，吸入鼻腔时幻化成程野少年时期的记忆碎片——他在地产公司破产清算会上，用《火影忍者》的结印手势计算资产负债率。
当矿机溢出《偶像大师》的伴奏时，我撞见镜面墙上的倒影——程野的领带夹摄像头正在记录这一切，而我的瞳孔里反射着暗网悬赏令。悬赏目标照片赫然是程野戴兽耳的样子，发布者ID竟关联着他已注销的动漫公司。我突然意识到，他领带夹的《刀剑神域》挂饰其实是微型信号发射器。
警报声与《禁忌的边界线》副歌同时炸响时，我拽过程野跳进通风管道。他腕间的淤青蹭着我的股票持仓界面，比特币余额正在兑换成《刀剑神域》复活道具。当我们卡在管道转角处，他的膝盖顶着我胃部抗焦虑药瓶的位置，我突然想起U盘视频里技术总监腰间的同款瘀痕。管道外传来机械犬的吠叫，它们的电子眼投射出我们交叠的剪影，在铁皮上印出《超时空要塞》的接吻海报。
“东京巨蛋的残票...“我咬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齿间尝到咸涩的汗味，“换你父亲担保协议的区块链存证。“纽扣滚落时弹到通风扇叶，金属撞击声惊醒了冷冻舱里的克隆体。程野突然咬住我解锁手机的拇指，虹膜扫描的红光里，我看见自己倒影正从西装革履蜕变成虚拟暴君——工牌上的油渍变成《进击的巨人》血翼纹身。
当消防喷淋系统启动时，混着血水的液体在矿机轰鸣中蒸发成《原神》角色的大招特效。程野拽着我滑下排污管道，污水里漂浮着未消化的抗抑郁药片和《崩坏3》角色卡。在分流井口，我们发现被遗弃的比特币矿机正用算力生成《LoveLive》新单曲，旋律里夹杂着程野父亲临终前的喘息声。
爬出下水道回到陆家嘴时，程野的奔驰车正在燃烧。后座矿机残骸里流淌着液态比特币，在月光下凝结成初音未来的双马尾造型。他撕开染血的衬衫包扎我手腕，布料上的《进击的巨人》血渍逐渐拼出新的证券账户密码。对街写字楼的LED屏突然播放东京巨蛋废墟画面，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有个穿校服的程野正在舔舐我工牌上的油渍。
手机在此刻收到人力系统自动推送：“71小时倒计时暂停，原因代码：痛觉经济协议生效。“附件里是被程野粉碎的工牌扫描件，每个碎片都显示着不同的比特币钱包地址。
当警笛声再次逼近时，程野把兽耳发卡别在我领口，残留的体温烫着那枚被股市红绿线割裂的工牌。他跌进黄浦江前的最后一句混着酒气：“知道现在二次元殡葬服务缺什么吗？缺个会画本子的产品经理。“我摸到口袋里突然多出的U盘，插入手机那刻，《原神》的角色语音突然变成程野的呻吟声。
程野的星巴克杯底残留着淡金色发丝，在证券APP的冷光下泛着珍珠光泽——那是苏离学姐三年前化疗时剪下的头发。当他用领带夹挑起发丝时，会议室突然响起《LoveLive》剧场版的钢琴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