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拍卖会
三日后，仙桃镇东市。
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已经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十几个玩家正在主会场外做最后的布置，他们手持阵旗，在拍卖台四周布下隔音结界。
糖果很甜踮着脚往檐角挂灯笼，粉色的发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左边再高些！”
柳青青在下面指挥，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罗裙，发间一支碧玉簪在晨光中莹莹生亮。
李岩站在醉仙楼三层的窗前，手中茶盏升起袅袅热气。
从这个角度，整个东市尽收眼底。
摊位已经摆出了半条街，有卖符箓的、售丹药的，甚至还有个玩家支起炉灶现烤灵兽肉，香气飘得老远。
“前辈，您看这样布置可还妥当？”
朱小明推门进来，额角还挂着汗珠。
他腰间新换了块青玉令牌，上面“后勤总管”四个小字闪着微光。
李岩目光扫过会场中央那方白玉拍卖台，台面刻着精细的聚灵阵，四角各摆着一盏鲛油灯。
这样的手笔，放在半年前简直不敢想象。
“很好。”李岩点头，忽然眉头微蹙，“那是……”
朱小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镇口方向，三个身着玄色锦袍的修士正大摇大摆走来，为首之人腰间玉佩上“连云”二字格外刺目。
“赵无延！”朱小明拳头攥得咯咯响，“他竟敢来……”
李岩按住少年肩膀：“今日不宜见血。”
东市入口处，赵无延正用折扇拨弄一个摊位上的灵草。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偏偏眉眼间透着股阴鸷，像极了锦衣华服包裹的毒蛇。
“让开。”赤焰横跨一步挡在摊前，火红马尾随着动作扬起凌厉的弧度，“这里不欢迎你。”
赵无延身后两个跟班立即上前，其中疤脸汉子狞笑道：“小娘皮好大的口气！知道我们是谁吗？”
“管你是谁！”夜风凛凛不知何时出现在摊位后方，黑色劲装上暗纹流动，“滚出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聚拢。
有不明就里的散修低声询问：“这几位什么来头？”
“连云宗赵长老的独子。”
旁边卖符箓的老修士摇头，“仗着有个金丹期的爹，专干些强买强卖的勾当……”
赵无延阴沉着脸收起折扇，玉白的面上浮起一层青气：“本公子今日是来参加拍卖会的，你们仙桃镇就是这般待客？”
“客？”朱小明从人群中走出，“你也配？”
刹那间，二十多个玩家从各处涌来。
他们虽着装各异，但胸前都别着相同的青竹徽记。
卖糖葫芦的老汉放下担子，烤灵兽肉的玩家熄了炉火。
连正在挂灯笼的糖果很甜都跃下屋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寒光闪闪的短剑。
赵无延瞳孔微缩。
他注意到这些人的站位看似散乱，实则封死了所有退路。
疤脸汉子额角渗出冷汗，下意识去摸腰间法器。
“想动手？”赤焰指尖跃起一簇火苗，“我们奉陪到底。”
空气中灵力开始躁动。
赵无延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好，很好。”
他后退两步，折扇“唰”地展开，“我们走。”
待三人身影消失在镇口，玩家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糖果很甜把短剑转出个漂亮的剑花：“怂包！”
“别大意。”朱小明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低声道，“夜风，带两个兄弟盯着镇外。”
午时三刻，拍卖会正式开始。
会场内座无虚席。
前排坐着几位气息浑厚的散修，中间是各小门派代表，后排则挤满了看热闹的低阶修士。
李岩隐在二楼雅间的珠帘后，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
“第一件拍品，玄冰铁打造的飞剑，中品法器！”柳青青一袭月华裙站在拍卖台上，玉手揭开红绸，“起价八十灵石！”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有个背着破旧剑囊的年轻修士猛地站起，又红着脸坐下。
李岩认出那是曾在镇外徘徊多日的剑修。
“一百二！”
“一百五！”
叫价声此起彼伏。
最终飞剑被个蒙面女修以二百灵石拍走。
柳青青敲下玉槌时，那落魄剑修死死攥着衣角，显然是有些不甘心。
“接下来是二品丹药‘玉露丹’一组……”
拍卖进行到后半程，气氛愈发热烈。
当糖果很甜捧出个雕花木匣时，李岩明显感觉到几道隐晦的神识扫过会场。
“五百年份的紫灵芝，筑基期破境良药。”柳青青声音清越，“起价三百灵石。”
“五百！”
“七百！”
价格一路飙升。
李岩注意到角落里有位灰袍老者始终未动，直到价格喊到九百时，他突然抬手：“一千五。”
满场哗然。
老者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泛着诡异绿光的眼睛。
李岩心头微凛——这分明是魔道修士的特征。
拍卖会结束时已是日影西斜。
散修们三三两两离去，议论声飘进李岩耳中：
“没想到小小仙桃镇竟有这等手笔……”
“听说他们后援会会长才二十出头……”
“连云宗今天可算踢到铁板了……”
雅间门被轻轻叩响。
朱小明带着一身烟火气进来，手里捧着账本：“前辈，今日成交额破万了！”
李岩接过账本，忽然瞥见最后一页的备注栏：“这个流拍的黑铁令牌是……”
“哦，那个啊。”朱小明挠头，“是个邋遢道人拿来的，说要换三株百年人参。可我们鉴定半天也没发现特别之处……”
正说着，夜风凛凛闪身进来，黑衣上沾着几片枯叶：“赵无延没走远，在十里坡扎了营。”
他顿了顿，“还有件事，今早巡逻队在黑松林发现了这个。”
一块沾血的鳞片被放在桌上。
李岩拈起细看，鳞片边缘呈不正常的紫黑色，隐约能嗅到腐臭味。
“不是普通妖兽。”李岩指尖燃起一缕真火，鳞片顿时化作黑烟，“通知所有人，近日不要单独出城。”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将玩家们忙碌的身影拉得很长。
糖果很甜正踮脚摘灯笼，发梢沾着糖霜；
赤焰帮卖炊饼的老汉收摊，火光映亮她带笑的脸；
远处练武场上，几个新手玩家笨拙地比划着剑招。
李岩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荒凉的小镇。
此刻华灯初上，炊烟与灵气交织在暮色中，竟让他道心微颤。
“前辈？”柳青青捧着新沏的灵茶站在门口，“要尝尝新到的‘云雾尖’吗？”
茶香氤氲中，李岩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
那里，几道黑影正掠过树梢，速度快得不似寻常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