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离婚
“是啊。”付从南觑着她的神色：“我进入公安系统后，一直在查舅妈的下落，原以为应该很快的。但可能是九几年的计划生育，瞒报、漏报的人员信息太多。我这边一直没有进展。要不是机缘巧合这次合办这个黄金案，我也发现不了。早应该想到的，她改名了。”
“你确定……是我妈？”付从南：“80%的可能性。”
“长相？”
“一部分。”
虞行歌叹了口气：“说话吞吞吐吐的，又有保密要求？”
“嗯。案子还没结束，不能说太多，但我有80%的把握确定这个因倒卖文物被通缉的是你母亲虞冬冬。”
“你见过她了吗？她现在在哪？”虞行歌追问道。
付从南摇头：“没，公安没抓到。不过这两年天眼布局越发广泛，最后一次追踪到山城甘江市，这段时间没听到新的消息。”
“山城。大山里，她可真会藏啊……”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
“甘江市，我知道了。”虞行歌自顾自点头，站起身。
付从南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你干吗？你要去？”
“不然呢，”虞行歌反问道：“我好不容易有她的消息，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
“公安都没找到的人，你去了能找到？三千多万人，找个人跟大海捞针一样，难道挨家挨户去敲门吗？”
“对！”虞行歌眼眶泛红，大口大口地呼吸才能抑制住仿佛要破腔而出的心脏：“挨家挨户敲门我也要找到她！”
“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找人难如登天，公安在那边有警力，你相信公安。它肯定比你快……”话音未落，刚软下的手臂越发剧烈地往外挣扎，他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白皙的皮肤在拉扯下变得红肿，付从南心疼极了，也不敢再拽。
“小歌，你相信我。我跟你保证，只要有消息立马通知你，行不？”无力感涌上心头。
好一会儿，虞行歌嘶哑的声音响起：“就凭她当初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本事，等我去了。说不准是她先发现我呢。”
“那你更不能去了。”付从南神情严肃：“如果被她先发现你的踪迹，她不跑？等她跑了更找不到她。就算你想问当年发生的事实，也存在她愿意告诉你的前提下。这么多年，她如果真有心找你能找不到？真打草惊蛇了，你的心血不都白费了。”
虞行歌逐渐冷静下来。是啊，不能太急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能功亏一篑。
付从南眼珠不错地盯着她，虞行歌似有所觉，抬起头。他将目光转向沙发扶手。
付从南的长相随了姑姑邢三常，有着堪称雪白的肤色。男生女相本有些阴柔，一双随他爸的圆眼，却添少许天真。不过，她也最讨厌这双眼睛。她站起身，微湿的眼眶已经干涸。
“嗯。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这么着急？”付从南扭过头：“这么久没见，吃顿饭吧？我叫上他们一起。我知道这附近一家你爱吃的麻酱米线，味道很不错的。”
“不吃了。”虞行歌摇头：“你也不要给你的同事介绍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
“为什么？”付从南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我还能给你丢人不成。”
虞行歌失笑。
“那倒不至于，不过心意我领了，吃饭还是下次吧。”
付从南难掩失落，“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虞行歌再次拒绝：“我说了，我们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就在办公室吧，别送我出去了。”
虞行歌拿起包出门，付从南眼看她转身下楼，忙穿过办公室的走廊，走到对面办公室窗户边站定。
夏日的公安大院连棵树都没有，墙边的草都被来往办事的人踩秃噜了皮。“付队，你瞅啥呢？”办公桌后的李江站起身也往外瞧。
同一间办公室的冯潭跟付从南关系要好，虽然付从南对自己的事绝口不提，但隐约猜到他有一个暗恋多年的对象。他站起身：“看你这架势，不会你那暗恋的对象来了吧？”
正好此时行歌穿过办公大院。
“啥？付队心上人？”，三人挤在窗户边。“哪呢哪呢？”
疏落的人群里白色套装一头黑发的虞行歌格外显眼，李江很是瞧了又瞧：“没想到啊付队，你还有苦苦不得的心上人？给你介绍相亲的人能从咱办公室排到大门口，不得了不得了。心上人你咋不去送呢？瞅着是个大美女啊！”
付从南哭笑不得，想说些什么又想起虞行歌的交代。他倒想送，可是。他抽出香烟，捏在指尖叹了口气，看着虞行歌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起来。
虞行歌丝毫未感觉到背后的目光，陌生的号码打进来，居然是手机号？
“请问是周律师吗？”
“我不是......”她顿住：“您好，请问您是？”
“我叫梁慧，我跟老公办了假离婚想咨询风险来着，我看你给我留言回复说可以给你电话沟通。”
“哦。”虞行歌想起来了，她坐进车里，往后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寻思着这个当事人回电话还挺快：“我知道您。我是周律师的助理虞行歌，您可以简单给我说下您的情况。”
“虞律师？是这样，我前段时间打牌，欠了不少钱。催债的天天给我打威胁电话，我跟我老公就商量着办个假离婚防止他们起诉了执行钱款，这个有风险吗？”
“打牌？打什么牌，欠了多少钱？”
“就是网络上那种斗地主啊。欠了有几百万。”
“多少？”虞行歌坐直了身体：“几百万？损失的钱是已经给了还是欠着呢？”她一边问一边打开网络搜索，内心很是疑惑，正常打牌能输几百多万吗？这钱已经不能称之为打牌输赢，而是赌资吧？
“给了一部分，几十万吧，当时手里有现金。还有大部分没给。”
“正常的打牌能输掉近几百万？你这算赌博吗，如果因为赌博产生的债务，算非法债务，法律不予认可可以不用给的。”
“不是赌博。”梁慧嘟嘟囔囔的：“正常打牌，都是朋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能不给呢？”
虞行歌又坐了回去，看来这又是一个故事，且当事人不愿意说实话。
“那你们夫妻名下有什么共同财产？你丈夫认可这笔共同债务吗？”
“什么是共同财产？我没上班，老公有一份教师的工作。我们花销大，没存下什么钱。我俩手里都没钱。”
“车、房子这种大额动产、不动产呢？”
“婚后买了几万块钱的小电车接送我儿子上下学，那个不值钱。房子的话，我名下有一套房子，是我结婚前家里拆迁，爸妈给我的，这算共同财产吗？”
“结婚前分的？房产证上写的你一个人的名字？”
“对。”
“不算，这是你的个人财产。”
“我老公就是担心这欠款真给不了了，到时候他们强制执行我名下这个房，这房子现在也老值钱了，就在东郊那个电厂那。”
虞行歌默默点头，东郊电厂十几年前征地，拆了好大一片村庄。附近的村里人个个从此都过上了两房打底，开车收租的安逸生活。她一个外地人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还要多亏律所的保洁阿姨。
鲁阿姨沉默寡言，穿着朴素，是干活的一把好手。然是寸土寸金的CBD早期拆迁户，娶了个儿媳妇是东郊自带三套房的拆迁户。
“你老公呢？”
“他外地人，老家有个不值钱的老房子。在本地没车没房，我们婚后的车也在我名下。”
“车是你们婚后买的，即使在你名下也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虞行歌道：“根据你的叙述，鉴于第一，你们婚后除一辆车外没有更多夫妻共同财产。第二，你名下有一套值钱的房产。第三，在你认为这笔欠款一定要给出，且默认为属于你跟你老公共同欠款的话，办假离婚没有太大风险……”
“是吧？我就说嘛，看来是我自己吓自己。”梁慧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恕我直言，既然你们没有更多的夫妻共同财产，那即使追债，也没有什么可供执行的，为什么要办假离婚呢？”
“我的房子值钱啊。”
“可你的房子并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离婚不离婚都不影响它属于你。办假离婚的意义何在？除非你把房子在离婚时候分给了你老公。”
“对啊！就是要把房子过户给他办理假离婚，不然我干吗办假离婚。”
虞行歌深深叹了口气，“那这样的话，就有风险了。本来无论如何，这房子都属于你的个人财产。为了假离婚将房子过户给你老公。将来这房子就不再属于你了，这个风险你可以承担？”
“那也没什么吧……”梁慧的声音明显游移起来：“我俩还有一个儿子呢，我的东西老了以后不都还是给他，再说我相信我老公。”
相信的话为什么咨询呢？
虞行歌又想叹气了。
梁慧还在继续说：“我老公最聪明了，这么多年。大事小事听他的准没错，他既然提出假离婚，一定是家里利益最大化的。”
“等等。”虞行歌：“你说你老公提出假离婚？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