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就算是奥丁，我楚子航也立誓杀给你看
消毒水的气息被檀木香压得极淡，路明非盯着天花板上鎏金雕花的缝隙，那里藏着一只死去的飞蛾。
翅膀上的磷粉在晨光中泛着青铜色，像极了奥丁披风上剥落的碎屑。
路明非尝试挪动指尖，钻心的刺痛便顺着脊椎爬上后脑——这具躯体正在用最原始的疼痛，嘲讽他妄图以人类之躯比肩神明的傲慢。
他尝试弯曲手指，神经末梢传来的刺痛让他想起纳萨力克大坟墓里那具白骨王座。
冰冷，锋利，带着千年孤独的重量。
楚子航推门时带进一缕风，少年将粥碗搁在描金床头柜上的动作精确如剑道切落。
瓷勺与碗沿相碰的脆响让路明非睫毛微颤，他突然想起在纳萨力克大坟墓时，雅儿贝德端来永生之茶的水晶杯也会发出类似的清鸣。
只是那时他是端坐王座的不死者，此刻却连吞咽米粥都要依靠他人倾斜瓷勺的角度。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疼痛是最诚实的炼金术导师，正在将名为“衰仔路明非”的原材料锻打成陌生的形态。
“可能会烫。”
楚子航吹散热气的模样，像在保养一柄传世名刀。
路明非的喉结滚动着咽下温热流质，米粒划过食道的触感突然与某个血腥画面重叠——昆古尼尔贯穿肩胛时，飞溅的骨渣也是这样卡在气管里。
路明非下意识蜷缩手指。
苏小妍的高跟鞋声像一串跳动的音符。
这位活在真空玻璃罩里的贵妇人，正用Cartier手链折射的光斑为他编织童话：“医生说你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呢！”
她削苹果的动作优雅如插花，果皮连成的螺旋垂落在爱马仕丝巾上，“等出院了来家里住段时间呀，小航从没带同学回来过...”
“当时爆炸太突然了...”苏小妍将爱马仕丝巾掖在路明非枕下，“医生说你有三根肋骨插进肺里呢！”
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楚子航母亲眼中，他仍是那个在“天灾现场”冒死救人的普通学生。
这种荒诞的认知落差，竟比奥丁的神枪更具割裂感。
当贵妇人将苹果切成精巧的样子时，他突然看清那些果肉的纹理——凡人眼中完美的生活，不过是更高维度存在的果盘装饰。
楚子航起身整理窗帘。
少年绷直的脊背在晨光中拓印出刀的轮廓，后颈处若隐若现的龙鳞纹路，正随着母亲轻柔的哼唱声起伏。
路明非的【亡者之瞳】早已枯竭，却仍能嗅到空气中漂浮的、混着龙血气息的暴虐余韵。
这种暴虐被封印在优等生的制服下，就像他体内躁动的黑王密仪被锁在衰仔的皮囊里。
至于询问楚天骄的踪迹？
这不用想，看苏小妍的状态就知道——
楚天骄的存在可能被完全忽视，又或者说隐藏。
深夜的镇痛泵发出细微的电子音，路明非在月光中凝视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掌。
“真是狼狈啊。”他在心底嗤笑。
十五岁的躯壳里装着千年巫妖的灵魂，却被“普通”的伤痛折磨得寸步难行。
VIP病房的意大利绒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但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座高架桥的震颤——那些被强行改写的炼金矩阵，此刻正在市政施工队的钻机下发出濒死的哀鸣。
某种冰冷的东西在骨髓深处生长，像安兹乌尔恭王座下的霜棘刺穿血肉。
当楚子航在黎明前更换冰袋时，路明非看着楚子航，没有多问什么。
不一会儿，医院的护士来查房。
楚子航与护士在门外商讨。
【亡者之瞳】透过墙壁，路明非亲眼看见楚子航正攥着护士站的病历本——那上面所有关于楚天骄的记录都变成了空白
“楚先生？哪位楚先生？”值班护士困惑地翻着登记册，“住院登记只有您和那位楚同学呀。”
楚子航的黄金瞳在阴影中燃成熔金色，护士胸牌险些熔化成银水。
路明非的瞳孔骤缩——少年正在无意识发动自己的能力，而消防喷头开始渗出水。
“子航！”苏小妍的惊呼刺破走廊。
路明非扯掉心率监护仪，瘸着腿撞开病房门时，正看见楚子航将消防斧劈向医院墙壁。斧刃在火焰的加持下熔成赤红，每一击都在混凝土上烙出青铜城地图。
“他存在过！”楚子航的嘶吼裹挟着龙威，“那辆迈巴赫！那个雨夜！那些...”
斧头突然卡在墙体内，少年跪倒在地，指缝间渗出被灼伤的焦黑。
路明非的掌心按上他震颤的脊背，【魔力感知】穿透暴走的血统，挥手对周围人修改了方才片刻的记忆。
在楚子航的记忆宫殿深处，他看见无数白光抹除关于楚天骄的片段。
奥丁的烙印如病毒般侵蚀每帧画面，唯有自己扯断命运丝线，与其断开连接，以及楚子航不知如何的“免疫”此效果。
“你父亲最后用的是二天一流·虎切。”路明非突然开口，指尖在虚空划出刀痕，“刀锋破开奥丁面具。”
楚子航的瞳孔地震般颤抖，路明非将之前做的戒塞进他染血的手心：“记住这个触感，这是你父亲斩断的奥丁披风。”
实际并不是，这不过是路明非给予的念想而已。
走廊警报器突然集体炸裂，医院里的人顿时忙且乱作一团，没人在意这边。
楚子航在红蓝闪光中缓缓起身。
他凝视着骨戒上的刻印，暴走的黄金瞳逐渐冷却成永冻湖：“我会找到他。”
“然后呢？”路明非倚着墙壁轻笑，“用你从剑道部学来的素振斩神？”
楚子航将消防斧残余的握柄捏成铁粉：“我会变成比奥丁更锋利的刀，将他杀死。”
“即便他有着‘神明’之称？”
“即便是神明。”
路明非望着少年消失在安全通道的背影，对着虚空低语：“听见了吗小魔鬼？所以我才说所谓神明不过是假象罢了。”
路明非的倒影与安兹乌尔恭的白骨虚影重叠。
他在窗上画出炼金矩阵，矩阵中央正是楚子航在尼伯龙根持刀的背影。
“加油啊，”法力顺着矩阵纹路蜿蜒成笑靥，“等你需要弑神装的时候...记得给我五星好评。”
夕阳将他的影子投在病房名画《创世纪》上，扭曲的暗影悄然爬过米开朗基罗的上帝指尖，为混沌初开的世界蒙上骸骨王座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