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4章 我曾与她同床共枕,但我忘了她的名字
门外脚步渐近,慕无忧将绣有鸳鸯的云纱丝被扯到胸前,细白指节攥得发青,思绪乱成一团浆糊。
从未像现在这般彷徨不安。
没有修为傍身的日子,每一刻都如履薄冰。
徐如卿的魔音还在萦绕耳畔——娘子的本分,包容,体谅,要懂得感恩,要结草衔环……
慕无忧晃着脑袋拼命摇头,似是要把这些话全都甩出去。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闭嘴!”
“求你……”
房门外,梁缘敲了敲门,发现房门没锁,好像知道他要来一样。
进屋后,他叉上房门。
妆镜旁的烛台窜开灯花,暖黄光晕漫过纱帐,落在慕无忧低垂的眉眼。
梁缘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靠近床幔。
“娘子身体不适,怎么还不睡?是在等我吗?”
“嗯。”
慕无忧眼里没了光亮,浑浑噩噩地回应一句。
梁缘撩开纱帐,掀盖头一样看清慕无忧的面容。
他说过,他最喜欢躺着的美人。
慕无忧坐靠床头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倾国倾城,仙子谪落凡尘,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但还差点意思。
“好娘子,别坐着了,快躺下!”
话音未落,慕无忧机械木讷地躺在床上,微微蜷缩着身子,抱紧云被,警惕地盯着他看。
梁缘握住一截月白脚踝,惊得慕无忧足背弓起玲珑弧度,仿佛含苞的玉兰,触电般蜷缩腿弯,将一双玉足藏进云被。
“你……你要做什么?”慕无忧悲愤地投来目光。
梁缘一脸无辜,脱下慕无忧那只没来得及脱完的白丝罗袜,轻笑出声:“娘子睡觉怎么只脱一只袜子?”
慕无忧抿着嘴,脸蛋红扑扑的,没解释方才的惊慌失措。
“娘子不打算让我同床共枕吗?”
梁缘语气抱怨,慕无忧斜斜霸占整张床,他要躺只能躺她身上去。
闻言,慕无忧一声不吭地磨蹭到床里,让出供他睡觉的地方。
梁缘眼中含笑,脱下外衣鞋袜,只留一身白色内衬,掀开云被躺在她身边。
慕无忧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侧躺着盯紧枕边人,眼底掠过复杂至极的思绪。
在她的修道愿景中,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人同床共枕。
现在,梁缘的枕头下有一道禁忌符箓——戮魂符。
如果他敢强取豪夺自己的清白,她就催动符箓,和他同归于尽!
正常符箓以真气催动,禁忌符箓则要献祭自身,代价颇为沉重,慕无忧本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禁忌之法。
戮魂符专攻对手魂魄,代价是自己的命魂,它已经将二人的命绑在一起,同生共死。
慕无忧不想死,只求枕边人老实一点,不要欺人太甚。
梁缘翻过身同样侧躺着。
四目相对,慕无忧目光游离,赶忙闭上眼睛。
梁缘从被窝中抓到她的手,冰冰凉凉,手心紧张发汗。
他就这么握着,慕无忧也让他这么握着。
从棺材里醒来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以正常睡姿躺在女人身边。
以前要么坐那闭目养神,要么枕在徐如卿腿上。
慕仙子的心情他能够感同身受。
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无助,祈求贵妇垂怜,只求一条活路。
得宠的那段时间相对自由,他花大价钱求得宫廷画师源道子为自己作画。
此生深陷红粉,武道登仙无望,便把所有不甘寄托在画上,一定要把自己画得仙气飘飘!
源道子说没见过仙人,画不出仙韵,给多少钱都没用,画不出来就是画不出来。
梁缘绞尽脑汁,把前世所有带仙气的诗文全部说与源道子听,给他丰富灵感。
源道子沉醉其中,借着酒劲,提笔落画,一气呵成。
贵妇得知此事,好奇源道子画作,看过《登仙图》后久久不语。
在那之后,梁缘被教导修行,奈何武道天赋不显,贵妇手把手指导也难有寸进。
说来可悲,《登仙图》上的仙人却只能做凡夫俗子。
在那之后梁缘就失宠了。
好在捡回一条命,不亏!
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什么来着?
梁缘猛地坐起身,皱眉沉思。
刚才这段记忆什么时候这么清晰了?
从棺材爬出来那会儿还只是散碎片段呢!
见梁缘突然起身,慕无忧吓得心跳漏了半拍,以为他终于忍不住了要强迫自己。
指尖掐诀,就准备同归于尽,发现他愣在那一动不动,嘴里喃喃自语。
“她叫什么名字?”
“她是谁来着?”
梁缘揉捏眉心,拼命回想贵妇的身份,报菜名一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太子妃?三公主?一品诰命……”
“不,不对,都不是!她比这些人还要位高权重!”
报到最后只剩一脸懵逼,这些已经是陈国最厉害的女人了,还有高手?
记忆里的贵妇横行无忌,宫里的人见到她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无忧!对,无忧!”梁缘想起枕边人,紧紧抓住慕无忧的胳膊,再无平日的云淡风轻,他必须弄清楚贵妇的身份,“无忧无忧,谁是陈国最厉害的女人?”
“疼~”
梁缘一不留神没收住力气,慕无忧感觉胳膊快碎了,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张嘴就要咬梁缘的手。
梁缘立马松开手,神色歉然,用真气帮慕无忧缓解疼痛。
慕无忧往床里缩了缩,和梁缘再度拉开一点距离,后背完全贴在墙上。
相比色胆包天强迫她的梁缘,刚才那个执拗疯癫的梁缘更让她感到不安。
师姐骗人,梁缘确实有病!有大病!
慕无忧忽闪着幽怨的眸子,揉了揉不再疼的手腕,翻开关于陈国的记忆。
“陈国最厉害的女人是太后夏衍,先天三境的大宗师,可惜,登仙失败陨落了。”
梁缘确信道:“不,不是夏衍,有一位贵妇比她还要厉害,六十年前横行皇宫。”
“?”
慕无忧过目不忘,非常确信自己没有记错,要不是夏衍死的早,陈国可没那么容易灭国。
不过看梁缘说的煞有其人,她也拿不准了,试探道:“夫君问那贵妇做什么?”
“我曾与她同床共枕,但我忘了她的名字。”
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