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4章 (求追读)恩情就还不完了?
自此,人员一应俱全。
听花夫子讲学的人又多了两位。
而且似是为了讨好那朱鹮、玄鸦,花伯桑还会特意照顾这两位的进度,每日结课时,便会在地上划下每日教的字,好让它们多多温习。
太阳西落。
夜色渐深。
农庄陷入一片寂静,偶有虫鸣窸窣。
这时,月色下骤然出现一道黑影。
他从农户门缝中悄然挤出,一路潜行,小心翼翼地努力不发出丁点声响,最后在花伯桑白日留字的地方停留。
今夜无云,月光洒下,勉强能映出地上字眼,于是此人将手中火折子收入怀中,转而取出一件干净没有破口的麻衣,又摸出一根被削过的炭条。
就着月光,一笔一划地在麻衣上临摹字迹。
沙沙轻响混在夜风中,无人察觉。
此人显然已经轻车熟路,很快便将地上字迹在麻衣折痕间临摹了一遍,而后快速回返。
————
“怎么样?全记下了没?”
王立刚一进屋,就被黑暗中的王春一把攥住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急切。
“记下了,爹,全都记下了!”
王立满脸喜色地将小心折叠的麻衣递过去。
“呲——!”
一盏小小油灯在黑暗中亮起。
昏黄光晕将周边环境全都显了出来,映出几张紧绷,又饱含期待的脸庞——王春、王张氏、王立、赵春梅,以及闭着眼,正低声念念有词的小眉儿。
小小屋子内,窗户被封得死死的,门口也用布条堵住,使得屋里的烛火透不出一丝光亮在外头。
而这也使得屋内的空气沉闷窒塞,但众人脸上却没有半分难受,而是满载着喜意!
“眉儿,眉儿,来!”
王春嗓音微颤,轻声呼喊着自家孙女,手捧着麻衣置到桌上烛火边,面上带着神圣的虔诚:
“快来看看,这是今天花夫子教的字!你爹都是按照顺序抄的!”
与李德二的调侃相比,王春的这一声“花夫子”,明显要诚心了不知多少倍。
闻言,小眉儿当即睁眼,一路嘴里念叨着“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往桌边走。
王张氏和赵春梅不约而同地往旁边侧身让路。
瞧着小眉儿正对着麻衣认字,王春和王立不由得喜笑颜开,而后父子俩对视一眼,悄悄退到门外守着。
两人在门口箕坐,身后是一片黑暗的屋子。
此时夜风一吹,王立憋了半晌的兴奋终于泄了出来:
“爹,还是您老谋深算!”
王立凑到王春耳朵边上,兴奋道:
“等小眉儿认了字,往后春梅再生了个儿子,以后咱家也是可以出状元的了!”
“你懂个球你懂!”
听到如此没见识的话,王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但一想到毕竟是自家儿子,而且办事还算利索,索性也懒得骂这棒槌了。
“爹,爹!您懂的多,您懂的多!”
王立现在可谓是对自家老头子敬佩得五体投地:
“高,实在是高!”
“眉儿只是回家时提了一嘴,您就想到了让眉儿白日里去那偷……玩乐,晚上再让我去逛哒一圈。”
“这学问,硬是叫咱从地里扒出来了!”
王立心中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这认字的机会,实在是自家老爹从老天爷指缝里抢来的!
若不如此,他们老王家,今后怕就算是往后累死三代人,都没有个认字的机会。
现在却喜从天降!
“要不我是你爹呢?!”
对于自家儿子的马屁,王春显然极为受用,美滋滋地受了,不过他也没飘飘然,还是出言提醒道:
“你这事可不敢往外乱说啊!你嘴上向来都是没个把门的,上次还差点把酒的事情漏了风声。”
“知道,知道!”
王立狠狠点了点头:
“这次我就算是把嘴给缝了,我也不会往外说半个字!”
“明白就成。”
王春点点头,而后又问道:
“我让你去找管事禀告一声,好把眉儿领进城里,买本花夫子教的蒙学书册,你去了没?”
麻衣这东西终究只能是暂时顶用,而自家橱柜后面的那丁点位置,也记录不下来那么多字,等后面学的字多了,小眉儿肯定会记不全,所以王春琢磨着,还是得要本和花夫子一样的蒙学书册才行。
书虽贵,但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问了,问了!”
王立连忙开口,回道:
“管事答应得极为爽快,让我自去便是!”
“那便成!”
说着,王春从兜里掏出几粒散碎的银子,利索塞进王立手心,嘱咐道:
“此事拖不得,也务须等着别人一起了,这条道进城太平没出过事,你明早便去!”
王立晓得其中利害,当即用力点头:
“知道了,爹!”
父子俩的影子在月光下,直直映在身后的屋门上。
与此同时。
李德二屋内。
有花伯桑提供的巨额资金可用,李德二毫不吝啬地点了满屋的灯烛,将屋内照得亮堂得很。
爷现在不差钱儿!
“要我说,天生你惯是心软。”
李德二翘着腿,指尖挑弄着身前灯芯,焰火摇曳,映得他脸上光影明灭:
“当初竟还想着让花夫子教这小女娃识字,岂不知这会让别家如何眼红?纵使他们不敢在我们面前造次,但私底下,王家怕不是得被挤兑死,我看花夫子这法子就行得通。”
李德二顺着天生倚在窗棂前的身影,目光投向远处那间被夜色吞没的矮屋:
“这王春也是个会偷鸡摸狗的歪才,套子一展,他就麻溜钻了进来!”
“白日让小丫头偷听,夜里再派人去偷字……啧啧,这老狐狸,打小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
“花夫子,你说呢?”
一旁正在默念道经的花伯桑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
“管事少有真言,可喜可贺。”
“嘿,你这花家小子,说你胖还真就喘上了,你可和那女娃娃差不多大呢!”
说着,李德二故意挤眉弄眼道:
“哦,我懂了!莫非你其实心中另有心思?难怪当初答应得这么爽快!”
闻言,书后面的花伯桑终于抬眼瞧了一眼李德二,随即又垂眸落向手中经卷,,只余一句平淡的话传来: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成全以为善,愚人多思之。”
“……”李德二被噎得一滞。
发现他现在还真有些说不过已经适应过来的花伯桑了,这花家小子总喜欢用文绉绉的话来呛人,回击都不好回。
李德二悻悻哼了一声,思忖片刻后,又将矛头对准窗边的天生:
“要我说,天生,你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图什么?这王家对你有什么大恩?来来去去都多久了,报恩也该有个头吧?”
此时,花伯桑也默默将耳朵竖了起来。
“识字嘛,总归是有好处的!”看着窗外漆黑,天生轻声回道。
“那你还是不懂!”
李德二摇头晃脑,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