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决断
“大师，虽然我身体好了很多，可是我感觉日子不比以前好过。”安静的车内，女人捂着心口，语无伦次地说：“我失望，绝望，浑身无力，也浑身都疼，尤其是我这里，揪着疼，天天疼的睡不着。”
季清朝女人伸出手，女人不明所以，仍旧抬了抬手。
季清探向她的脉，“你必死的面相虽有了变化，郁气却盘结在心，若想仅剩的五年好过些，需纾解心底郁结。”
没想到季清这样单纯直接，女人勉强笑了一下，她知道在大师面前隐瞒没必要，干脆说：“我有点后悔了。”
她手指用力扣着这膝盖处的布料，音调不稳，“如果我没买这五年，等我死后，我老公会不会因为念着我，对儿子更好点？”
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好几天不见人影。
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儿子现在见不到爸爸，过几年还会没有妈。
都怪她！
季清侧过脸扫了她一眼，淡声说：“若是一个月前你选另一条路，也会后悔。”
女人睁大眼，半晌，才用力点了一下头，赞同季清的话，“是啊，让我就这样死了，我也不甘心。”
人处在分叉路口的时候，选了一条路后，总会后悔没选另一条。
也不知是季清身上清冷沉稳的气息影响了她，还是有人陪着她，她能更坚强点，女人眼底的红血丝都褪去些，她吐出一口气，透着车窗朝酒店门口看。
算起来也没等多久，一个小时左右，酒店门口便走出来一对手牵手的男女。
男人个高，长得周正，女人身材娇小，妆容精致，她依偎在男人身侧，时不时仰头看向男人，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欢喜。
男人宠溺地笑看着女人，情难自已时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女人的红唇。
女人飞快地看向四周，而后脸通红地将头埋在男人的胸前。
车上的女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二人经过，走远。
她坐姿僵硬，直到脸上一阵冰凉，她伸手，朝眼下抹了一下，一手的泪。
“大师，我以为他是这一个月里移情别恋的。”女人突然开口，她看向季清，“其实您早就看出来，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吧？”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她凭什么要求丈夫能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对着她那张已经瘦的变形的脸还能有爱意？
“原来他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女人又看向车窗外，已经看不见那两道身影，她才想起来似的说：“我刚生病的时候他很着急，还背着我偷偷的哭，不过后来他偶尔会对着手机笑，多数是我吃过止疼药睡着的时候，后来止疼药不管用了，有一次我被疼醒了，正好看见他坐在一旁笑，看到我睁开眼，他还慌乱了一下，后来又主动将手机递给我看，的确是搞笑视频，他还劝我也多看看，心情好，身体就好。”
那时候她整个人都被病痛折磨，并没多想，甚至还因此生气，跟他发火，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在病房里看过他口中的搞笑视频。
现在想来，那时他就认识了这个女孩子吧？
否则谁看搞笑视频是眉眼温和缱绻的呢？
“大师，你要买他对我的感情，其实是在帮我，对吧？”现在细想，真的处处是破绽。
季清反驳，“并无。”
女人却自顾自地说：“他的感情已经分成了两份，早晚会消失，趁着还有点价值的时候换成我五年时间，也划算。”
“大师要真的是无情的人，就会买我对我儿子的感情。”那才是最纯粹，最值钱的。
“你也不会卖。”季清说实话。
女人自嘲一笑，“大师说的不错，看来我对我老公的感情也不是那么纯粹。”
她坐直了身体，努力朝远处看，那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
她的心一点点变凉。
之前一个月她一直在钻牛角尖，她痛苦，后悔，还歉疚，一直走不出来，可就在刚才，她意识到丈夫其实早就对别的女人动心了。
多可悲，多可笑。
“你接下来要如何做？”
今天出来前她始终还对丈夫抱有一丝希望，她甚至想过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没法体贴丈夫，丈夫才会找别的女人纾解欲望，她会说服丈夫回归家庭，她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看到丈夫看第三者的眼神，她才知道自己多可笑，“我今天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若是他愿意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那他们就在一个屋檐下过完这五年，如果不愿，就离婚，孩子她会好好照顾的。
季清将女人送回了她的小区。
下车前，女人又有些坐立不安，她问季清，“大师，我能留您一个联系方式吗？”
“不必。”季清不会跟交易者牵扯太深。
“那，大师再见。”眼看要回到家，女人心情又沉重起来。
这世间不管男女，十有八九都要陷入不同困扰当中，能冲破桎梏，就能活的轻松点。
女人下了车，正要往小区门口去，身后传来一道惊讶声。
“晓凡，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人身体瞬间僵硬，却没看向丈夫。
男人歪着头，朝车内看，他不认识季清，便问：“这位是你朋友？”
晓凡不是那种外向的性格，朋友不算多，他都认识，季清长得明艳，性子却清冷，他要是见过肯定不会忘。
“大师，我就不送你了。”女人小声跟季清说。
虽然大师对她的情况很了解，她却觉得脸烧的厉害，她也不愿丈夫冒犯大师。
男人却不赞同，“既然是你朋友，不如请去家里坐坐。”
“不用了。”女人先一步拒绝。
男人视线在妻子跟季清脸上转了两个来回，眼底带着审视。
妻子从前对他没有任何隐瞒，现在是明晃晃的避开他出门，还在外人面前不给他面子，男人心下不瞒，语气也不免带上责备，“你身体不好，就不能在家好好待着？”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重，男人又缓了缓，“我是担心你。”
女人挺直脊背，直直看向丈夫，嘲讽地开口：“你要是真担心我，就不会夜不归宿，休息日也要出去。”
“我那不是看你身体好点了吗？之前都在照顾你，工作堆在一起，我不得加班加点做完？”这借口他用了许多回。
短短三十天真的能让人面目全非。
女人总算是明白了，她的丈夫对外面的女人越喜欢，对她就越看不上，恐怕现在她活着都是错的。
“今天呢？”女人原本想回去再说，可看着丈夫没有丝毫内疚的脸，终是忍不住，问道：“今天也加班了？”
男人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不加班我还能干什么？”
女人突然笑了一下，“去酒店加班的？”
气氛瞬间僵硬，男人的慌乱再掩饰不住，“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