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巷未拆封的夏天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章 普鲁士蓝的谎言

暴雨在画室玻璃窗上蜿蜒成河,铁盒里十七封信件在台灯下泛着潮气。江屿用美工刀小心划开第七封信的火漆,樱花形状的封印碎成齑粉,露出里面泛黄的信纸。

“2019年4月15日,晴。小岛先生,今天在樱花巷等到日落也没等到你的回信。邮递员说这个地址不存在,可你明明说会把信寄到第七棵樱花树下的...“

林夏的指尖抚过信纸上晕开的墨渍,那是被泪水反复浸泡过的痕迹。江屿忽然起身掀开墙角堆叠的画框,灰尘惊起的光柱里,露出半张布满划痕的市区地图。他用红色马克笔圈出七个地点,每个标记旁都画着小小的樱花。

“你姐姐失踪前半年,“江屿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每周会去不同的邮筒寄信。“他的手指停在第七个红圈上,那里正是此刻他们头顶的樱花巷。

窗外惊雷乍响,断电的画室陷入混沌的蓝。林夏打开手机照明时,光束扫过江屿的锁骨——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边缘泛着普鲁士蓝的荧光。她突然想起美术课本上的注释:这种颜料遇水会显现隐藏图案。

“你在流血。“林夏举起消毒湿巾。

江屿却猛地后退撞翻画架,亚麻布上的《雨巷》翻卷着露出背面。在手机冷光里,原本空白的区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林夏认出其中几个符号曾在姐姐的实验室笔记上出现。

“别看!“江屿扯过防尘布的动作太急,腕间的银链勾住林夏的校牌。金属坠子摔碎的瞬间,两张照片蝴蝶般翩然落地。一张是林秋在化学实验室调配试剂的侧影,另一张里,穿白大褂的少年正在往烧杯滴加蓝色溶液——那是三年前全国奥赛金奖得主的新闻配图。

林夏捡起半块校牌的手开始发抖。照片里的少年眉眼冷峻,左耳三枚银环与眼前人完美重合,只是新闻日期显示的是2020年6月,而江屿的转学档案分明写着2019年9月。

雨声突然变得很遥远。江屿蹲下来收拾玻璃碎片时,后颈的“Echo“纹身正在渗出细密的血珠。林夏看见他白大褂胸牌上的名字不是江屿,而是被刀片刮花的“江凛“,编号旁印着某家生物科技公司的logo。

“市立第七医院精神科,“林夏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去年有个叫江凛的患者坠楼未遂。“她手机屏幕上是今早搜索的新闻截图,虽然打了马赛克,但那人腕间的樱花刺青与江屿的一模一样。

画室门突然被撞开,穿保安制服的男人举着手电筒扫进来。江屿迅速将铁盒塞进林夏怀里,沾着颜料的手掌捂住她的嘴。松节油的气息混着他袖口的血腥味,在黑暗中发酵成某种危险的甜蜜。

“又是你!“保安的吼声震得窗框发颤,“说了多少次画室晚上不准留人!“光束扫过江屿苍白的脸,“上次石膏像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林夏被江屿推进储物柜时,额头磕到某个金属物件。等保安的脚步声远去,她摸出那个冰凉的东西——是姐姐失踪时戴的银铃铛,此刻缠着根褪色的发绳,上面系着写有“4月15日17:00“的标签。

“你姐姐不是失踪。“江屿的声音从柜门缝隙渗进来,带着电子设备干扰般的杂音,“她是走进了时间的褶皱。“

月光重新漫进画室时,林夏看见江屿正用手术刀剔除后颈的纹身。血肉模糊的皮肤下露出微型芯片的金属冷光,旁边印着编号E-307。他拆下耳骨银环扔进洗笔筒,液体沸腾的泡沫中浮起细小的电路板。

“三年前我参与过时空折叠实验。“江屿把沾血的纱布扔进画箱,那里躺着林秋的樱花发卡,“你姐姐是唯一成功穿越的样本。“他拉开衬衫露出心口的疤痕,缝合线组成了樱花巷的俯瞰图。

林夏握着的银铃铛突然开始发热,铃舌震动发出超出人类听觉的高频声波。储物柜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十七封信件自动悬浮在空中,组成环形的星图。当江屿把染血的芯片嵌入星图中央时,所有信纸上的字迹开始流动,在空气中投射出全息影像。

2019年的林秋正在画面中奔跑。她绿裙的下摆溅满泥水,怀里抱着破碎的试剂瓶。追捕者的脚步声从四个方向涌来,她在第七棵樱花树下突然转身,将某种蓝色液体倒入邮筒投信口。

“那是时空调频的催化剂。“江屿的手穿过全息影像,指尖在妹妹的泪痣处颤抖,“市政厅明天就要拆除樱花巷,如果我们不能重现当时的实验条件...“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夏透过窗户看见三辆黑色SUV堵住校门,穿防护服的人正在操场架设信号屏蔽器。江屿突然把铁盒倒扣在地,十七封信件燃烧成幽蓝的火焰。跳动的火苗里浮现出经纬度坐标,正是青川市今夜凌晨的海岸线。

“潮汐将在两点十七分达到峰值。“江屿拆开画框,抽出绷带缠住的潜水服,“你姐姐在等量子的潮水漫过时间的礁石。“他扔给林夏的装备包上印着生物公司的标志,防水表盘显示倒计时43分钟。

当他们在防波堤下水时,林夏看见远处的樱花巷亮起刺眼的拆迁探照灯。咸涩的海水灌进潜水镜的瞬间,腕表忽然发出剧烈的震动。深蓝色的海水中,数以万计的发光水母正组成箭头的形状,指向海底某个巨大的阴影。

那是一座被珊瑚覆盖的邮筒,投信口卡着半封未寄出的信。林夏伸手去取的刹那,强烈的水流突然将她卷向漩涡中心。在氧气即将耗尽时,她看见江屿割开手腕,鲜血在海水中绘出樱花巷的地图,每一滴都闪烁着普鲁士蓝的荧光。

黑暗吞没意识的最后一刻,有温暖的手掌将她托出海面。林夏咳着海水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2019年的樱花巷口。柏油路上积着昨夜的雨水,穿绿裙的少女哼着歌从她身边跑过,耳后的樱花发卡闪着崭新的银光。

邮筒投信口突然吐出十七封信件,每封都贴着2042年的邮票。林夏颤抖着拆开最新那封,信纸上是她自己的笔迹:“致小岛先生,今天遇到了和您很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