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卖山核桃
这一趟的岩村之行可谓是收获颇丰，黄壮托付自己的东西东西送到了，一并带去的二十斤盐与六块肥皂卖空了，还背回去了五十斤处理干净的山核桃。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哟，二哥，这么巧啊，你也赶山回来了啊，背篓满满当当的，大丰收啊这是！我瞅瞅，二哥你找到了什么山货。”周五福不由分说地一把掀开背篓顶上的松针，伸长脖子往里看去，“怎么会是山核桃，哪来这么多处理好的核桃？”
说着，周五福不死心地将手探入篓中搅了搅，带出来的依旧是坚硬且厚实的深褐色山核桃。
“哈，哈哈！”周五福尬笑两声，讪讪然地收回手，“二哥，你这是哪捡的核桃，一点青皮都没有，干干净净的，都不用处理，省事得很呐。”
“哪来的，换来的呗。”
“换？”周五福抓住了关键字眼，“用啥换的，在哪换的，换来干嘛？”
“问得这么仔细干嘛，你想吃的话我给你两斤得了，没必要花那功夫自己上山摘去。”
说完，周四海迅速掀起周五福的衣角，往里塞了几捧核桃。
等周五福反应过来时，周四海已经走远了，气得他直跺脚，“得，又被二哥给糊弄过去了，二哥现在可真是越来越狡猾了啊！”
周四海摆脱了周五福后便径直回到家中，远远地便看到媳妇隔着院门朝自己看来，一把将自己拉入院中，语气焦急且期待地问道：“咋样，咋样，顺利不？”
“顺利，你男人亲自出马，肯定顺利！”周四海挺着胸膛道：“不仅带去的东西都卖空了，回来的路上我还记了几条村子的方位，下回多带点东西过去探探！”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秀兰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担忧道：
“你最近一出门就是一整天，不是往山里跑就是往城里去的，村里好些人都在问我你在做什么，虽被我给糊弄了过去，但有心人多留意些时日，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嗨，这算什么事，知道了就知道了，我也就是趁着农闲捡点山货补贴家里罢了，又没有损害集体利益，大不了挣够卫东的学费跟修房子的钱，我就不干了呗！”
周四海虽清楚未来市场会放得越来越开，但如今市场都还没出现呢，现在说再多那也是空话，他干脆顺着秀兰的话头宽慰道。
“嗯，是这个理......”秀兰闻言确实安心了不少，随后探头看向院外，双手往腰上一插，大声喊道：
“周卫东，周卫民，赶紧带阿妹回家吃饭！都说了快要吃饭了还非得出去玩，下回再出去看我不把你们腿都给打折！”
“知道了，阿娘，我们马上就回！”
说着是马上，但等兄妹三人回到院中时，距离秀兰喊他们回家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
三人不仅衣服上沾满了刺头，便连头发上也沾了不少，一看便知道他们肯定钻草丛子捡蜗牛壳斗壳去了。
这自然惹的秀兰一顿臭骂，边骂还得边帮他们摘刺头，正气上头呢，下手自然不轻，疼得几个孩子龇牙咧嘴，高呼轻点儿轻点儿，看得一旁的周四海直乐呵。
吃过晚饭，周四海早早便回了房间准备休息，刚躺下就被秀兰叫了起来。
“呐，你试试合身不？”秀兰将叠的方方正正的两个布块递给周四海。
“这是什么......”周四海接过布块，双手一抖，杨开一看，不禁皱眉道：“这不是我前些时日带回来的咔叽布么，说好了让你给自己做身新衣裳的，怎给我做了？”
“我见天儿在家里忙活，顶天了也就去地里走一遭，哪需要什么新衣裳。倒是你，怎么说也是去城里做买卖，是个生意人，出门在外肯定要穿得好些才行，不然容易被人看扁。”
“什劳子买卖，我这天天往土路上走山路里钻的，再好的衣服也禁不住糟蹋。再说，财不露白，咱这隔三差五就烀肉吃，村里已经不少人说道，我再穿个新衣裳，那不是更完蛋？”
“你穿不得新衣裳我就穿得新衣裳？做都做好了，留着过年穿吧，这么多年没置办新衣裳了，今年置办一下又咋了，谁也挑不了这个理。”
看媳妇态度那么坚决，周四海也就不再劝说，大不了下回再遇着那布贩子，就去扯几块花花绿绿的布料，只有女人能穿的那种，总不能再做成衣裳给自己了吧？
“行行行，那就留着过年穿，媳妇你对我真好......媳妇你啥时候量的尺寸，这衣服做得可真合身......”
“大嘴巴子干嘛呢，离我远点......”
“不干嘛，就亲一下......”
“......”
次日凌晨，周四海背着山核桃进城去了，去的依旧是那熟悉的黑市。
不过一天没来，黑市里便又新增了不少摊位，其中夹杂着好几个半大青年的身影。他们如同鹌鹑一般，蜷缩在摊位前，既不主动招揽顾客，也不吆喝叫卖，恨不得将脸埋进双腿之间。
这些年轻人应该是返城知青，找不到单位接收，没有工作没有收入，鼓足勇气到黑市里来试一把。只是脸皮太薄，张不开嘴。
虽然他们表现得不怎么样，但要是坚持下去，这黑市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能当上万元户，包括但不限于这几个返城知青。
周四海凑到几个返城知青旁，利索地将蛇皮袋垫在地上，把一篓子山核桃悉数倒出，堆成高高的小山包，张嘴便高声吆喝了起来。
“新鲜的山核桃咧，六毛钱一斤不用票......可以当水果吃，当零嘴吃，还可以晒干了煲汤喝......大人吃了强身健体，小孩吃了脑子灵活读书好，走过路过都来尝一尝咧，尝尝不用钱......”
这吆喝的内容周四海已经是收着来的，换作后世，他绝对会吆喝什么‘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之类的虎狼之词。
但在这个时代，他要是这么吆喝，绝对会被群众带到街道办接受教育去。
尽管如此，周四海这几声吆喝，已经让在场的的几个知青瞠目结舌，刷新三观了。
黑市里卖山核桃的摊贩少，卖处理好的山核桃的摊贩更少，加之那新颖的吆喝助阵，一个小时不到，五十斤山核桃便销售一空了。
就在周四海走后，三名知青你看我我看你，嘀嘀咕咕一番后，其中一人鼓足勇气，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喊出了第一声吆喝。
“柳条筐，卖柳条筐咧，又大又结实的柳条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