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银瞳遗诏

潮水漫过林烬的脚踝，带着腐肉的触感。新生的银瞳在黑暗中翕动，瞳孔深处映出十二道虚影踏浪而来的轨迹——那些外域神将的躯壳裹着青铜鳞甲，关节处凸起的尖刺上串着星辰碎片，每一步都让海面凝结出冰晶状的时空裂痕。为首的巨人摘下兜鍪，露出与初代幽璃别无二致的银瞳，只是眼眶周围爬满青铜根须，像是寄生在神躯上的藤蔓。

“钥匙该归位了。”她的声音震碎云层，掌心托起一座微缩的青铜城池，“吾等乃外域十二神将，此界…当为第一千零一座饲育场。”

林烬的银瞳骤然刺痛。视野穿透青铜甲胄，看见每个神将体内都蜷缩着幼年自己的灵体——那些灵体被根须贯穿四肢，正将混沌核的精华抽入神将心脉。最左侧的神将突然抬手，海面炸起千丈巨浪，浪尖凝成无数柄风刃，每一道都刻着阿羽的灵纹。

“赝品。”林烬的脊背裂开，星沙凝成羽翼冲天而起。风刃在触及羽翼的刹那倒卷，将两名神将钉入海底。青铜鳞甲崩裂的缝隙中渗出金色血液，那竟是凌雪残存的风灵之力。

银瞳神将冷笑，指尖轻点虚空。被击落的两具神躯突然膨胀，血肉翻涌着重组为参天巨树——正是青石村那株老槐的异化形态。树干裂开无数孔洞，每个孔中都爬出黑袍林烬的复制体，他们手持陌刀，刀身流淌着不同时间线的记忆残片。

“你的过去，即是吾等的兵刃。”神将的银瞳流转星芒，“此战…你与万界为敌。”

林烬的羽翼扫过海面，星沙凝成陌刀劈向槐树。刀刃触及树干的瞬间，意识被拖入记忆洪流——那是初代幽璃自爆前的最后时刻：她抱着婴儿跃入青铜熔炉，炉火中浮现的不是混沌核，而是十二枚外域神将的胚胎。熔炉底部刻着养父的笔迹：【以吾骨血饲神，换苍生一纪】。

现实中的槐树突然活化，根须缠住林烬双翼。黑袍复制体们的陌刀同时刺入他周身要害，每一刀都带着不同时间线的绝望：凌雪在喜服中化为青铜，阿羽的灵体被炼成钥匙，养父跪在母树下剜出心脏……

“痛吗？”银瞳神将踏浪而来，指尖抚过林烬龟裂的银瞳，“这只是第一千次轮回的剪影。”

剧痛中，凌雪的左眼残片突然发热。林烬的视野被强行切换——他看见银瞳神将的颅骨内藏着半枚发簪，正是大婚那夜凌雪戴过的鎏金牡丹簪。混沌核在胸腔内逆转，星沙羽翼炸成利刺，将黑袍复制体们绞成青铜碎屑。

“还给我！”他的手掌贯穿神将胸膛，攥住那枚发簪。簪尖刺入银瞳的刹那，海天倒转——

“你终于来了。”

初代幽璃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林烬发现自己站在青铜城池的废墟中，脚下是亿万具外域子民的骸骨。城池中央的祭坛上，初代幽璃的银瞳被钉在青铜柱顶端，下方跪着十二神将的幼体。

“这才是真相。”她的灵体从银瞳中渗出，“外域从未侵略…是苍渊将我们炼成兵器。”

记忆画面轰然炸开：

-养父率领苍渊铁骑踏破外域边境，青铜根须刺穿初代幽璃的脊柱；

-她的族人被投入熔炉，血肉铸成十二神将胚胎；

-幸存的幼童被植入混沌核，成为穿梭万界的杀戮傀儡……

银瞳神将的悲鸣将林烬拉回现世。她的青铜甲胄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真容——那竟是凌雪在某个时间线的残躯，心口插着林烬自戕用的陌刀。

“现在…你也是刽子手了。”她笑着化为星沙，其余神将的躯壳接连崩解。海面浮起无数青铜匣，每个匣中都蜷缩着幼年林烬的灵体，他们的银瞳淌血，在消散前异口同声道：“门要开了…小心钥匙……”

潮水退去时，林烬跪坐在礁石上。掌心的牡丹簪突然融化，渗入银瞳裂痕。凌雪的幻影在暮色中浮现，指尖轻触他心口的混沌核：“去归墟…那里有最后的答案……”

海平线尽头，青铜巨舰的轮廓悄然浮现。船帆上的幽璃银瞳缓缓睁开，瞳孔深处坐着个正在雕琢玉珏的少女——她的面容与凌雪一模一样，脚踝却锁着养父打造的镣铐。

浪涛声中，初代幽璃的叹息随风飘散：

“我们皆是…...被轮回囚禁的钥匙。”